那漩涡的吸力堪称恐怖,搅动得整片河底天翻地覆,浑浊的泥沙被卷成遮天蔽日的尘柱,彻底遮蔽了视线,连神识都在这狂暴的能量流中被扭曲、撕扯,难以稳定探查。被黑气彻底控制的“沙悟净”悬浮在漩涡中心,发出桀桀怪笑,笑声尖锐刺耳,混杂着水流的轰鸣,令人心神不宁。他的身形逐渐融入旋转的浊浪之中,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那股越来越强的吸力,牵引着我们向河底最深处靠近。
“稳住心神,随我同行。”我对敖倾传音,周身混沌气息不再被动抗拒那股吸力,反而顺势而为,如同一片顺流而下的轻舟,借着漩涡的势能,朝着漩涡中心、那层“膜”的方位疾速冲去。敖倾心领神会,冰蓝龙影盘旋收缩,紧紧贴在我身侧,清冽的龙气凝聚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抵御着水流中夹杂的黑气与侵蚀性能量,避免被其趁虚而入。
越靠近漩涡中心,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便越发清晰强烈。这波动不再是单纯的“空无”死寂,而是多了一种沉重、古老,带着镇压万古的威严气息,仿佛源自洪荒时代,历经岁月冲刷依旧未曾消散。
眼前骤然一空!
我们冲破了某种无形的界限,瞬间脱离了浑浊狂暴的河水,落入一片奇异的独立域场之中。这里没有水流,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黑暗,脚下传来坚实却冰冷的触感,仿佛踩在一块横跨幽渊的巨大岩石上。前方不远处,那层曾经隔绝“空无”之力的“膜”依旧存在,但此刻它已不复往日的完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透过这些纹路,能清晰看到其后那片令人不安的、吞噬一切光线与能量的“空无”。
而在那布满纹路的“膜”前,矗立着一块巍峨的巨碑。
一块通体漆黑、不知由何种奇石铸就的巨碑,高逾万丈,宽达数丈,如同从黑暗中生长而出,直插域场顶端。碑身古朴无华,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唯有几个遒劲苍劲、带着上古洪荒气息的大字,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玄黄光泽——那光泽温和却坚韧,与这片虚无黑暗格格不入,却又如同定海神针般,无比稳固地屹立于此,镇压着下方的幽渊。
“禹王碑……”敖倾凝视着碑上的字迹,低声念出,龙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敬畏。
禹王?那位上古时代治理天下洪水、划定九州疆域、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人皇大禹?他竟在此地留下如此重器,镇压着未知的幽渊?
碑文的内容并非歌功颂德的铭文,而是一段简短凝练的箴言,字字珠玑,透着决绝与悲壮,仿佛跨越万古岁月,向后世传递着警示:
“洪波息,九鼎定,然幽渊未平。以身镇之,以魂锁之,万载不易。后世若有察者,慎入,慎启。”
碑文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迹,颜色与碑身近乎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凝视,几乎会与黑暗混淆:“锁链……在彼端……”
就在我们专注解读碑文之际,那被黑气控制的“沙悟净”从黑暗深处缓缓浮现。他身上的黑气比之前更加浓郁厚重,几乎将他的身躯完全包裹,只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他不再发出无意义的嘶吼,而是用一种冰冷、滞涩、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语调说道:“阻碍……清除……钥匙……归位……开启……幽渊……”
话音未落,他张开双臂,周身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沸腾,化作无数条布满细密倒刺、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扭曲触须,如同黑暗中的毒蛇群,铺天盖地般朝我们涌来。每一根触须都带着侵蚀神魂、瓦解存在的可怕力量,所过之处,黑暗域场的能量都被污染得扭曲紊乱。同时,他身后那布满纹路的“膜”也开始剧烈震动,纹路进一步扩张,丝丝缕缕的“空无”气息如同挣脱束缚的毒蛇般钻出,与黑气相互缠绕融合,使得这片域场的温度骤然下降,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凝固。
敖倾娇叱一声,眉心祖龙逆鳞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色光华,清越的龙吟声响彻整片黑暗域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龙影环绕我们疾速飞舞。龙影所过之处,最先袭来的数十条黑气触须被撞得粉碎,龙气的净化之力将黑气蒸腾消散。但这些黑气触须无穷无尽,破碎之后立刻从“沙悟净”体内涌出新的部分,而且那“空无”气息的加入,极大削弱了龙气的净化效果,使得黑气的再生速度远超被摧毁的速度。
我目光快速扫过那块巍峨的禹王碑,又转向疯狂进攻的“沙悟净”,以及他身后蠢蠢欲动的“膜”与“空无”。禹王以身魂镇压于此,锁住的必然是这“幽渊”之下的恐怖存在,而这黑气,显然是后来出现的异物,试图利用甚至破坏禹王的镇压,释放幽渊中的未知凶险。
“他的核心,不在自身躯壳,而在那股寄生的黑气源头。”我对敖倾传音,同时抬手向前虚按。周身混沌气息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如同奔腾的潮水般向前蔓延,所过之处,黑暗域场被强行退散,那些汹涌的黑气触须如同遇到克星,纷纷消融瓦解。但更多的黑气从“沙悟净”体内涌出,仿佛他的身体只是一个承载这些污秽能量的容器,真正的核心隐藏在更深层。
我的目标,并非这些表面的黑气触须。意念高度集中,穿透那层层黑气的遮蔽与干扰,直接锁定“沙悟净”体内最深处,那一丝被黑气重重包裹、几乎微弱到不可察的……属于沙悟净本身的灵魂波动。那波动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与不甘,是他仅存的神智在顽强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