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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子母河(1 / 2)

离了白骨渊外的清幽山林,晨雾还未散尽,沾在衣摆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掌中四宝——鼎身碎片、焦黑树枝、定风珠与太阴幽冥根——气息愈发圆融,彼此缠绕流转:鼎身的淡金龙气裹住幽冥根的生死之力,树枝的混沌火种温暖着定风珠的秩序辉光,四种力量如同共生的藤蔓,相互滋养,每一次流转都有精纯的能量渗入我的混沌本源,让本源的灰雾愈发凝实,连之前与白骨夫人交手时残留的细微滞涩,都被悄然抚平。

万圣公主——如今该唤她“敖倾”了。昨夜溪畔,她坐在青石上,指尖捻着飘落的枫叶,眸中映着漫天星子,声音轻得像晚风拂叶:“尊上,妾身闺名敖倾,是父王取的,说愿我如潭水般柔韧,也如龙族般挺拔。”此刻她随在我身侧,青色裙摆扫过路边的草叶,眉眼间的清冷疏离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婉的依恋——偶尔转头看我时,眼底会先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再弯起细碎的笑意;指尖会无意识地蹭过袖口,那是昨夜我握过她手腕的地方,连走路的步伐都刻意放慢,与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恰好能在我转头时,第一时间对上她的目光。

这般情态,与往日截然不同。她依旧会在路过密林时凝神戒备,鼻翼轻动,分辨空气中是否有异常气息;依旧会在我驻足凝视星图时,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打扰半分。但这份沉默里,多了无需言说的默契——我抬手时,她会提前递过擦拭灵枢的软布;我蹙眉时,她会轻声提醒附近的地形特征。昨夜溪畔的倾诉与承诺,像无形的丝线,将两颗曾各自孤寂的心紧紧拉近,在这危机四伏的旅途上,筑起了一方只有彼此能懂的暖隅。

星图的指引愈发清晰,越过最后一片荒芜山岭,前方视野豁然开朗——成片的阡陌纵横交错,田地里种着翠绿的麦禾,麦穗已开始泛出淡金;矮矮的土坯屋舍排列整齐,屋顶覆盖着茅草,屋檐下挂着晒干的草药与红辣椒;田间有穿着浅蓝色布衣的女子弯腰劳作,发间插着不知名的野花;河畔有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嬉戏,手里提着竹篮,笑声清脆如铃。整个国度里,竟不见半个男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像是花蜜混着水汽,带着蓬勃的生机,却又隐隐藏着一丝不安的躁动,如同过度生长的藤蔓,透着虚假的繁盛。

“此地……似是传说中的西梁女国?”敖倾停下脚步,微微蹙眉,鼻尖轻嗅——身为龙族,她对水脉气息尤为敏感,“只是这国中水汽太过浓郁,且那生机里掺着一丝刻意催生的虚浮,像是……少了阳刚之气的调和。”

我们收敛气息,化作寻常行商模样——我穿着粗布长衫,腰间挂着装灵枢的木盒;敖倾则换了一身淡粉色衣裙,长发用木簪束起,看起来像随夫远行的女子。步入城中,街上的行人见了我们,先是停下手中的活计,睁大眼睛惊讶地打量,随即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甚至有大胆的少女红着脸,偷偷递来绣着花纹的帕子。若非敖倾悄悄释放出一丝冷冽的龙威,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只怕立刻便要围拢上来,问东问西。

寻了一处临河的茶摊坐下,摊主是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双手粗糙,却很是麻利。她端来两只粗瓷茶杯,杯壁上印着简单的莲花纹,倒茶时热水冒着白汽,茶香混着空气中的甜香,格外浓郁。“两位客官面生得很,是从外邦来的吧?”妇人笑着擦了擦桌子,目光在我和敖倾之间转了转,“我们这西梁女国,自打建国起就没见过多少男子,客官可是稀客呢!”

我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目光越过妇人的肩头,落在不远处那条贯穿国境的宽阔河流上——河水清澈见底,却泛着淡淡的绿色灵光,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白色花瓣,随波轻轻晃动。不用细探也能察觉,那奇异的甜香与勃勃生机,正是源自这条河。“店家,这河水看着颇为特别,不知唤作什么名字?”

妇人闻言,脸上立刻露出自豪的神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客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西梁女国的圣河,名叫子母河!”她指着河水,语气带着敬畏,“凡我们国家的女子,只要饮一口这河水,不用靠男子,便能感而成胎,十月之后生下孩子,咱们女国的子嗣,全靠这圣河滋养呢!”

果然如此。我不动声色地将神识探入河底——河床的泥沙之下,埋藏着无数细小的、透明如虫卵的灵蕴节点,每个节点都在缓慢地吸收天地灵气,还会牵引着女子饮下河水后散逸的纯阴之气;节点吸收足够能量后,会释放出一缕催生生命的奇异力量,融入河水之中,供下一位饮河女子汲取。这绝非天然形成的景象,倒像是有人布下了一座庞大而古老的阵法,将整个西梁女国笼罩其中,强行篡改了此地的生命繁衍法则,让女子无需阳刚之气,也能孕育后代。

敖倾也察觉到了河水的异常,指尖悄悄碰了碰我的手背,以神识传音:“尊上,这河水的生机看似磅礴,实则根基虚浮得很——就像没有根的树木,没有源头的火焰,全靠阵法强行维系。长此以往,女子体内的纯阴之气会越来越稀薄,生出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孱弱,迟早会出问题。”

她话音未落,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呵斥声。只见四名穿着深青色官服的女子,手里握着木质的长棍,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走过——那被押的女子穿着破了好几处的粉色衣裙,头发纠结在一起,脸上沾着泥土,眼神狂乱,嘴里不住地嘶吼:“我不要喝!我不要再生了!这不是繁衍,这是囚禁!放我走!让我离开这里!”

押解的女官面色严肃,厉声呵斥:“胡言乱语!身为西梁女国的子民,为国度繁衍子嗣是天职!你若再反抗,便按国法处置,强行灌下河水!”

周围的行人见了这场景,大多只是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偶有几位年长的女子轻轻摇头,发出低低的叹息,却无人敢上前劝阻。显然,这样的事情,在西梁女国早已习以为常。

茶摊的妇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低声自语:“唉,又是一个喝了河水后心神不稳的。前些年还好,这两年,这样的姐妹越来越多了……有的生下孩子后就疯了,有的干脆跳了河,真是造孽啊。”

就在此时,我怀中的四宝忽然同时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鼎身碎片微微发热,表面的龙纹闪烁;焦黑树枝的纹路亮起淡金色的光;定风珠的秩序辉光轻轻晃动;太阴幽冥根则释放出一缕极淡的生死之气,与某种遥远的力量产生共鸣。它们的指引方向并非眼前的子母河,而是直指河对岸那片被高墙围住、守卫森严的皇室宫殿群深处!

那里,有一股极其隐晦的“寂灭”气息,正缓缓苏醒——那气息与太阴幽冥根的生死之力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像是沉睡了万古的寒冰,透着吞噬一切生机的意味。而子母河那磅礴却虚浮的生机,正如同无形的养料,被那深处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汲取着,每一缕生机融入,那寂灭气息便强盛一分。

“看来,这西梁女国,并非表面看起来的世外桃源。”我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那片宫殿群的最高处——那里有一座尖顶的塔楼,塔楼顶端笼罩着一层淡黑色的雾气,正是寂灭气息的源头。是无面佛母的手笔?还是另有上古遗留的存在?

敖倾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龙族敏锐的灵觉让她也感受到了那股潜藏的威胁,她下意识地靠近我,手轻轻攥住我的袖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低声道:“尊上,那股气息……好冷,像是能把人的神魂都冻住,让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