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关心苍生。”我指尖一缕灰雾悄然溢出,轻轻点在棋盘南赡部洲的位置——那里黑子的围杀之势已近成型,白子的生机越发微弱,“只是好奇,若有人不愿遵循天道循环,欲以‘归墟’强行洗盘,将三界万物尽数归零,重定所谓的‘绝对秩序’,文圣守护的人道之道,又将置于何地?”
“归墟…”文圣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之前的沉静,“上古便有传言,乃纪元终结之象。然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纵有‘归墟’之险,文明之火亦不会轻易熄灭——纵经万劫,只要有人族存续,便有一线生机。”
“好一个‘一线生机’。”我抬眼望向星空深处——那里一部金色的典籍正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气运昌隆,对应的景象中,大唐疆域内百姓安居乐业,科举兴盛,正是当今的人道主流,“只是这一线生机,恐怕也挡不住某些存在早已定下的‘协议’与‘清算’吧?据我所知,连佛门的金蝉子,都成了‘协议’中的一环,十世轮回修行,看似积累功德,实则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最终连肉身都成了‘菩提果’的容器。”
文圣沉默片刻,缓缓落下手中的白子——这枚棋子落在南赡部洲黑子的包围圈边缘,瞬间点亮一片区域,对应的景象中,战火暂歇,百姓得以喘息,棋盘上的白子气运微微上涨,却依旧难改黑子的大势。“金蝉之事,乃佛门内务,亦牵扯上古时期的一桩约定,老夫不便插手。”
“不便插手,还是…无力插手?”我语气转冷,灰雾在指尖微微凝聚,“又或者,文圣早已默许了这一切,只待‘新秩序’确立,再以文脉教化新的‘众生’,继续维系这棋盘的运转?”
文圣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要透过我的灰雾,看清我此行的真正目的。“你今日前来,究竟是意在挑拨仙佛与人道的关系,还是想寻求老夫联手,共同应对‘归墟’之险?”
“皆不是。”我散去指尖的灰雾,重新将目光投向棋盘,“只是来为文圣的棋局,落下一子闲棋——告知你,这看似由天道主导的棋盘之外,尚有更高的执棋人。而那所谓的‘归墟’,恐怕并非自然的纪元终结,而是人为推动的‘末日清算’。”
我顿了顿,语气放缓,似不经意般提及:“对了,前些时日,我曾在西牛贺洲边缘见过纯阳子吕洞宾。他行色匆匆,周身带着探寻的气息,似乎在追寻某件与‘寂灭海’、‘倒悬寺’相关的物件。不知文圣是否知晓他的下落?莫非,他也察觉到了‘归墟’与‘协议’的蛛丝马迹?”
我故意抛出吕洞宾的线索——一来是试探文圣对三界各方动向的掌握程度,二来是将这潭本就浑浊的水搅得更浑。吕洞宾身为道门名人,若他也卷入“寂灭海”这类禁地,必然会引起仙佛更多关注,分散他们对悟空与无面佛母的注意力。
文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与了然的神情,不过瞬息便被他掩饰下去。他端起手边的粗陶茶杯,抿了一口清茶,语气恢复淡然:“纯阳子向来游戏人间,行踪飘忽不定,老夫亦不知其具体下落。至于寂灭海、倒悬寺,乃上古遗留的禁地,牵扯甚多,凶险异常,小友还是莫要轻易涉足为好。”
他这话看似是劝诫,实则默认了吕洞宾的动向与那些禁地有关,更坐实了“寂灭海”“倒悬寺”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的目的已然达成。
我起身,不再多言:“既如此,我便不打扰文圣下棋了。望文圣这局承载苍生的棋,能下得长久。”
转身走向阁外,身后传来文圣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天地虽大,不过一局。人心虽微,可载乾坤。无相之客,好自为之。”
走出文渊阁,重新融入虚空。文圣的态度耐人寻味——他显然知晓“归墟”与“协议”的部分真相,却选择保持超然,是真正秉持“无为而治”,任由天道循环?还是在等待某个合适的时机,以人道之力介入?这一切,尚难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