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在一个只有妈妈的家庭里长大。记忆里,关于“爸爸”的印象模糊而冰冷。听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嫌弃妈妈开早餐店赚钱太慢,不够他挥霍,就在一个夜里卷走了家里仅有的积蓄,消失了,把生活的重担和嗷嗷待哺的我,彻底留给了妈妈。
妈妈很辛苦。她一个人经营着那家小小的“徐记早餐店”,天不亮就要起来和面、熬豆浆、包包子。后来,村子里建起了小学,正好就在我们店附近,生意一下子红火了起来。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虽然忙碌,但眼看着日子有了盼头。
可人红是非多,那时候社会也不太安宁,街上游荡的小太妹很多。她们隔三差五就来店里,不是真的吃东西,而是往门口一堵,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地说:“老徐,最近生意不错啊,姐妹几个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那根本不是借,就是明抢的保护费。
妈妈性子软,为了能安稳做生意,大多时候都忍气吞声地给了。但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为什么我们辛苦赚的钱要白白给这些人?
更可气的是,那个消失很久的男人,听说我们店生意好了,居然又找回来了。他一副无赖嘴脸,以我“亲生父亲”的名义,理直气壮地要瓜分我们辛苦挣来的钱。妈妈那次哭得很伤心,但为了彻底摆脱他,最终还是东拼西凑凑了一笔钱给他,换回了我的抚养权,和他的一纸不再骚扰的承诺。
从那以后,我对“男人”这个群体充满了不信任和抵触。我觉得他们要么是懦弱逃跑的废物,要么是欺软怕硬的无赖,没一个好东西。
直到那天,我遇见了他。那个彻底改变我想法的人。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豆浆和油条的香气。一个熟悉的小太妹又晃悠了进来,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痞笑。
“oioioi~老徐,我看最近你店里的生意很红火嘛。”她用手敲着柜台,眼睛不怀好意地四处打量。
妈妈赶紧从灶台边擦擦手过来,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哪有哪有,丽姐,做的就是点小本买卖,起早贪黑的,真不挣钱。”
“不挣钱?”那个叫丽姐的小太妹音调拔高,猛地一拍桌子,“看来你是不想跟姐妹我说实话呀?”
“没有没有没有……”妈妈连忙摆手,脸色有些发白。
“那行,”丽姐伸出手,“今天的保护费,交一下吧。”
“可…可我昨天不是连着今天的一起交了吗?”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委屈。
“那我不管!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丽姐蛮横地说,“行情变了,懂不懂?”
“你…你欺人太甚!”妈妈大概是累积的委屈到了极点,忍不住小声顶了一句。
“哟呵?”丽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凶相毕露,“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我告诉你,徐薇,今天不把钱乖乖交出来,我就把你这破店给砸了!”
说着,她竟真的挥起拳头,就朝着妈妈脸上招呼过去!妈妈根本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痛呼一声,整个人向后踉跄着摔倒在地。
“妈妈!”我当时吓坏了,想也没想就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张开小小的手臂,死死挡在妈妈面前,虽然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努力瞪着眼睛,凶巴巴地盯着那个坏蛋。
“毛都没长齐的小豆芽菜,也敢出来逞英雄?”丽姐嗤笑一声,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就在她的巴掌要落下来的时候,一个清亮又带着点懒洋洋的少年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徐,老徐!赶紧的,饿死了,今天来俩肉包子,肉馅儿得足啊!不然我可坐地上哭给你看!”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逆着光站在门口,个子不算高,但身姿挺拔。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面容俊秀,一双眼睛尤其亮,像落进了星星。他先是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蒸笼,然后视线才转到店里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好看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妈妈,挡在前面的我,最后落在丽姐身上,语气瞬间变得嫌弃又不耐烦:
“啧。你谁啊?挡道了知道不?不是来吃饭的就边儿去,别耽误爷干饭!饿死了你赔啊?”
这话说得又冲又愣,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把我们都听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