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来了。
他依然是一身浅色系衣着,款式却比之前看到的更随意些,一件质料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衬得他愈发清逸。他不是一个人,身旁跟着一位年纪稍长、气质儒雅的男士,两人正低声交谈着。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场内不少人的目光。画廊负责人更是激动地迎了上去。
闻澈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在经过前台时,似乎无意地落在了沈清越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示,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陌生人,视线一掠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沈清越的心却微微提了起来。她维持着专业的笑容,微微颔首示意。
闻澈和同伴向展厅内部走去。负责人殷勤地跟在旁边介绍着。
一切似乎毫无异常。
然而,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位陪同闻澈前来的儒雅男士却独自返回前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小姐,”他对沈清越说,“能麻烦你帮我们送两杯水到里面的小会客室吗?清水就可以。”
“好的,请稍等。”沈清越应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迅速倒了两杯温水,放在托盘上,朝着男士指示的方向走去。小会客室在画廊最里面,相对僻静。
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
“请进。”是闻澈清淡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闻澈独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那位请他来的男士并不在室内。他正微微侧头,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柔和。
“闻先生,您的水。”沈清越将托盘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声音平稳。
闻澈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次没有立刻移开。
“谢谢。”他说。停顿了一下,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这里的画,你觉得怎么样?”
沈清越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迅速冷静下来,没有刻意奉承,也没有怯场,只是依据这几天恶补的艺术知识和自己的直观感受,谨慎地回答:“色彩很大胆,试图表达的情绪很强烈,但有些地方很奇怪…。”
“你看得倒准。”他淡淡地说,“负责人是李老的孙子,热情有余。”
他没有再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这场展览,看的或许不是画,而是办展的人背后的关系。这是一场人情世故的秀。
他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个?是在点拨?还是在试探?
就在这时,那位儒雅男士回来了,看到沈清越,笑了笑:“麻烦你了。”
“应该的。”沈清越低下头,礼貌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回到前台,她的掌心微微出汗。
闻澈看穿了她的目的吗?他最后那句话,是随口一提,还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她无法确定。
但她知道,她又一次在他的玻璃迷宫里,向前挪动了微小的一步。这一步,方向不明。
夜色渐深,展会临近结束。嘉宾逐渐散去。
沈清越在收拾前台时,发现一本被遗漏的皮质封面的小册子,不是画廊的宣传册,看起来像是某位嘉宾的私人笔记。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关于艺术投资的零散想法和日程安排。
而在某一页的角落,潦草地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明天的酒店地址及时间。
那个名字是:傅沉舟。
沈清越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