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凉过一天,早晨的露水凝成了薄薄的白霜。地里的苜蓿早已枯萎,养分深深埋入泥土,等待着来年的生机。最后一批快熟的萝卜和小青菜也被李二狗小心收起,萝卜埋进沙土里储存,青菜则大部分晒成了菜干。
生存的重心,从田地里转移到了如何熬过漫长的冬天。
老孙头家的鱼篓生意也因为天冷河面偶尔结薄冰而清淡了不少,换回来的粮食不再那么充裕。李二狗知道,必须精打细算。
他每天的主要任务变成了收集一切能烧的东西:枯枝、落叶、甚至牛粪晒干了都能当燃料。没有足够的柴火,就无法烧水、做饭、取暖,冬天会要人命。
小丫也像个忙碌的小松鼠,跟着哥哥到处捡柴火,小手冻得通红,却从不叫苦。
这天,李二狗正在村后的林子里费力地砍着一些枯死的灌木枝,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请问……是小河村的李二狗李兄弟吗?”
李二狗一愣,警惕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虽然旧但还算整洁的棉袍、背着个小包袱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正客气地向他拱手。这人面生得很,不像本村人,也不像附近村落的。
“我是李二狗,你是?”李二狗没有放松手里的柴刀。
年轻人见找对了人,脸上露出笑容,快步上前几步:“李兄弟有礼了。在下姓陈,名实,是邻镇西山屯的。冒昧找来,是听说李兄弟这儿有一种叫‘紫花草’的种子,耐贫瘠,好活,冬天地里也能有点青头,不知……不知可否匀一些给在下?”
李二狗心中讶异。苜蓿种子的事,怎么都传到外镇去了?他仔细打量这个叫陈实的年轻人,见他虽然穿着朴素,但举止斯文,不像普通的庄稼汉,倒像个读过几天书的。
“陈大哥是从哪里听说这紫花草的?”李二狗没有立刻答应,反问道。
陈实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愁容:“不瞒李兄弟,我们屯今年也遭了灾,地里收成差得很。家父身体不好,就想着冬天若能有点新鲜菜蔬入口,或许能好些。前几日偶遇贵村一位姓王的村正家的亲戚,听他提起李兄弟这儿有这种好东西,在下就厚着脸皮找来了。”
原来是村正王老栓那边漏出去的消息。李二狗心里有了底。
他看着陈实诚恳又带着点焦急的样子,不像作假。而且对方能打听到他的名字并专门找来,也算是有心。
“种子我倒还有一些,”李二狗沉吟了一下,“不知陈大哥想用什么来换?”
他现在最缺的是过冬的物资。
陈实显然有备而来,立刻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李兄弟请看,这是我家自己榨的桐油,点灯亮堂,烟也小。还有这几张鞣好的兔子皮,虽然不大,但缝在领口袖口也能挡挡风寒。不知……可否换一些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