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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忠诚与信任的考量(1 / 2)

“星尘”。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训练场内激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没有华丽的称号,没有张扬的派头,只有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灰色斗篷,一根被陈旧亚麻布条严密缠绕、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长杖,和一双平静得近乎淡漠、却又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银灰色眼眸。他自称“流浪的星象法师”,一个在加尔文港、乃至在整个大陆佣兵圈中都极为罕见,甚至带点传说色彩的职业。这个称谓,更常出现在古老史诗或神庙秘典中,与观星、预言、探索命运长河相关联,而非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与敌人短兵相接。

塔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粗壮的手指下意识地、带着金属摩擦声摩挲着“壁垒”巨盾的边缘。星象法师?听起来更像是那些躲在象牙塔里,对着星图喃喃自语的老学究,或者神庙里神神叨叨、说话永远只说一半的预言师。这家伙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一块深潭里的石头,甚至感觉不到多少外溢的魔力波动,与之前那位火焰澎湃、恨不得把整个训练场都点燃的“炎语者”卡尔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矮人朴素的观念里,力量就应该像锻炉里的火焰,看得见,摸得着,炽热而直接。这种内敛,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和怀疑。

艾吉奥的身影在角落的阴影中几乎完全消失,仿佛化作了训练场墙壁的一部分。只有最敏锐的感知,才能捕捉到他锁定在星尘身上的、如同冰锥般寒冷而锐利的目光。盗贼的本能让他对任何无法一眼看透、气息模糊的存在都抱有最高警惕。这个星尘,步伐轻盈得如同猫行雪地,呼吸悠长平稳得近乎没有,连存在感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眼,少一分则隐匿。这绝非普通流浪汉能达到的境界,甚至比许多资深潜行者做得更好。他的申请资料简单得近乎诡异,除了一个由佣兵工会核发的、最低限度的身份验证符文(证明他不是被通缉的要犯)外,几乎是一片空白,过往经历、师承来历全是迷雾。这种空白,在艾吉奥看来,往往意味着刻意隐藏,而隐藏通常伴随着麻烦。

索菲亚则从炼金师和研究者的角度,带着浓厚的好奇与审视打量着星尘。星象法师……她曾在某些极其古老、用龙皮或星兽皮鞣制成的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据说他们能引动星辰之力,窥探命运轨迹,其魔法体系独立于四大元素之外,玄奥而晦涩。但具体的魔法原理、传承和表现形式,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失传,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说。这个人,是某个隐秘传承的真正继承者,还是一个利用人们好奇心来招摇撞骗的投机之徒?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让她联想到某种罕见的、能够折射灵魂光芒的炼金材料。

雷恩的目光最为平静,却也最为深邃,如同风暴来临前的大海。他上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感,目光如实质般与星尘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对视。“星尘先生,感谢你的申请。我是雷恩,‘晨风之誓’的团长。”他的声音沉稳,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与客套,“我们的情况,想必你通过工会渠道已有所了解。我们需要的是能在最险恶的环境、最绝望的境地中,依然能够托付生命的伙伴,而不仅仅是一份按劳取酬的雇佣契约。你为何选择我们?一个刚刚晋升A级、目标明确且风险极高的团队。你又如何证明,你值得我们将后背,以及我们同伴的性命,交付于你?”他的问题像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剥开一切浮华,直探本质——动机与信任。

星尘微微颔首,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问。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却又客观存在的事实:“我漫游四方,足迹踏过荒原与雪峰,追寻的是星光的指引,而非尘世的喧嚣。不久前,星辰的轨迹告诉我,加尔文港有命运丝线的交汇点,与一片……冰与火交织、生死徘徊之地有关。”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房间远处(尽管隔着墙壁)旅店方向,那里躺着莉娜。“你们的团队,有我所寻找的‘变数’与‘希望’之光。至于信任……”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警惕的塔隆、隐于暗处的艾吉奥、好奇的索菲亚,最后再次定格在雷恩坚定而带着审视的脸上,“信任无法用华丽的言辞证明,也无法靠过往的履历担保。它只能在血与火中淬炼,在生死抉择间印证。我可以接受任何你们认为必要的考验。”

他的回答避实就虚,带着浓郁的神秘主义色彩,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可验证的理由。然而,奇异地,这番话语并没有让人感到虚伪或浮夸,反而有一种近乎坦然的真诚,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他所见到的“真相”,至于别人信不信,他并不强求。

“任何考验?”雷恩眼中精光一闪,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好。第一项,实力。”他需要确认,这位神秘的星象法师,是否拥有在残酷冒险中生存下来并贡献力量的能力。

话音未落,雷恩的身形骤然前冲!如同压抑已久的猎豹猛然扑出!【破军剑意】含而不发,并未引动“破晓”神剑,但一股凝练至极、仿佛能撕裂空气的锋锐之气已瞬间锁定星尘!他没有动用武器,而是并指如剑,将斗气凝聚于指尖,直刺星尘胸前膻中穴!这一指快如闪电,蕴含着试探与实实在在的压迫,寻常三阶法师若反应稍慢,或被这凌厉的气势所慑,绝难轻易避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偷袭的攻击,星尘竟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只是握着那缠布长杖的右手极其微妙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抬了抬。没有冗长的吟唱咒文,没有剧烈的元素波动,但就在雷恩指尖即将触及他灰色斗篷的瞬间,训练场穹顶那模拟自然天幕的魔法晶石阵列,突然自主投下了一缕异常凝聚的、带着微凉与静谧气息的星辉光束,那光束仿佛拥有生命般,不偏不倚,正好照射在雷恩疾刺而来的手腕上!

并非攻击,没有破坏力,而是一种奇异的“偏转”力场。雷恩只觉得手腕处微微一麻,仿佛被无数根无形而柔韧的丝线瞬间缠绕、牵引,原本凝聚于指尖、一往无前的凌厉指劲,竟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一旁,带着一股让他自己都惊讶的别扭感,擦着星尘的衣角掠过,指风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尖啸!

“嗯?”雷恩心中微惊。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元素魔法(冰的冻结、火的灼爆、风的切割、土的沉重),也不是精神干扰或幻术,更像是一种……对空间规则或者力量轨迹的微妙影响和扭曲?星象魔法,果然诡异莫测!

一击不中,雷恩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瞬间变招,化指为掌,掌风呼啸,如同掀起无形气浪,笼罩星尘上身多处要害,封堵其闪避空间。同时,他暗中对潜藏于阴影中的艾吉奥打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几乎在雷恩变招的同时,星尘身侧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一点寒芒悄无声息地、如同毒蛇吐信,刺向他的肋下!是艾吉奥的匕首!角度刁钻,时机狠辣,快、准、狠,毫无征兆,将潜行者的诡谲与致命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这近乎完美的前后夹击,星尘终于动了。他脚步依旧未移,身体却以一种违背常理生理结构的柔韧和速度微微一侧,仿佛柳絮随风,间不容发地让过了艾吉奥匕首最锋锐的尖端。同时,他手中那根一直未曾离手的缠布长杖,看似随意地、轻轻向地面一顿!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深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共鸣响起。以长杖顿地处为中心,一道微不可察的、由无数细碎星辉光点构成的、直径约一米的简易法阵图案一闪而逝,如同昙花一现。下一刻,雷恩那刚猛的掌风和艾吉奥那阴狠的匕首刺击,仿佛同时击在了一层滑不留手、不断流动旋转的无形屏障上,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力量,被一种玄奥的方式巧妙地引偏、分散,如同巨石投入漩涡,力量被导向四方!两人这默契而凌厉的合力一击,竟再次落空!

星尘借着这股力量,身形向后轻盈地滑出数步,再次站稳,气息依旧平稳如初,连斗篷的褶皱都似乎没有增多。他银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收掌而立的雷恩和从阴影中缓缓浮现、眼神惊疑不定的艾吉奥。“够了吗?”他轻声问道,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

短短两息之间的电光石火交锋,星尘展现出了绝非普通法师所能拥有的、卓越的近身应变能力,以及那种诡异莫测、偏向控制、防御和轨迹偏转的星辰魔法。虽然自始至终未展现任何具有强大破坏力的攻击法术,但这种精准到毫厘、举重若轻的防御和干扰能力,在团队作战中价值巨大,尤其适合在混乱的战场上保护关键队友、打乱敌人进攻节奏,或者为同伴创造绝佳的攻击机会。

雷恩收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但考验远未结束。实力只是门槛,协作才是团队的核心。“实力尚可。第二项,协作。”他看向索菲亚,点了点头。

索菲亚会意,立刻从她的炼金腰包里取出几瓶颜色各异、内部能量波动混乱且极不稳定的炼金药剂。她迅速而熟练地将这些药剂倾倒在指定区域,利用自身魔力引导,在地上布置了一个小型的、模拟高强度能量紊乱区域(类似于某些魔法遗迹失控核心或元素爆发现场)的陷阱。五彩斑斓的能量乱流如同毒蛇般在地面窜动,发出滋滋的危险声响。“星尘先生,”索菲亚语气严肃,“请协助我,在十息之内,稳定这个区域最核心的三个能量节点,防止其彻底爆发,造成不可控的破坏。过程中,我会模拟意外情况,对你进行魔力干扰。”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和苛刻的操作,不仅需要对能量流动拥有极高的感知力和洞察力,还需要无比精准的控制力,同时更要分心应对来自外界的干扰,极其考验施法者的专注、技巧和多线程处理能力。

星尘没有多言,默默走到那躁动不安的能量陷阱边缘。他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轨迹在缓缓流转、推演。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甲修剪整齐,指尖骤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净和凝练的星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直指本质的奇异力量。下一刻,他的手指动了,如同最高明的医师执掌手术刀,精准而稳定地点向能量漩涡中最不稳定、最危险的那几个能量节点。他的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完全不受索菲亚故意制造的、时而如涟漪般扩散、时而如尖刺般突袭的魔力干扰和视觉幻象影响。每当索菲亚的“干扰”即将触及正在被稳定的关键节点时,总有一缕恰到好处的、带着清凉安抚意味的星辉如同未卜先知般落下,将其无声无息地中和、抚平或者巧妙地引偏到无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