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响警钟的余韵,如同沉重的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滔天巨浪,瞬间席卷了整个青岩宗。
方才还沉浸在晨间宁静中的群山,此刻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所笼罩。各峰之间,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如同受惊的飞鸟,疾速划破长空,不顾一切地朝着主峰凌云殿的方向汇聚而去。那是各峰长老、执事以及内门精英弟子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疑、凝重,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杂役弟子们则惶恐不安地聚集在各峰的平台广场上,翘首望着主峰方向,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和恐慌的情绪在迅速蔓延。
“快!快去凌云殿!”“九响!究竟是哪一路敌人打上门来了?”“北境!一定是北境出大事了!”“别乱说!快走!”
嘈杂的议论声、急促的破空声、以及弟子们奔跑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让往日的仙家气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和恐慌。
萧逸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唐小糖,随着人流急匆匆赶往主峰。唐小糖虽然虚弱,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暂时压下了身体的不适,紧紧跟着萧逸的脚步。她能感觉到萧逸手臂传来的坚定力量,心中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撑得住吗?”萧逸低头问道,小心翼翼地用身体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流,避免她被碰撞到。“嗯。”唐小糖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声音微弱却带着肯定,“这钟声……自我有记忆起,只响过一次。那次……据说山门差点被攻破。”
萧逸脸色更加凝重,不再多言,只是护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他感受到怀中的少女身体微微颤抖,心中那股因无力而产生的怒火再次升腾,却又被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越靠近凌云殿,气氛越是肃杀。原本寻常的山道两旁,不知何时已然站立着一名名气息沉凝、身着青色劲装、面无表情的戒律堂精锐弟子。他们如同钉在地上的青松,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强大的灵压若有若无地连成一片,维持着秩序,也无声地传递着最高级别的戒严信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一触即发的战意。
凌云殿前的巨大汉白玉广场上,此刻已是人潮涌动。各峰长老大多已然赶到,站在最前方,个个面色沉凝如水,彼此间没有任何寒暄,只有眼神的短暂交汇和极其低沉的元力传音,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真传弟子和内门精英们则按照所属峰头,自发地聚集在一起,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紧闭的、雕刻着巨大青岩山纹的凌云殿大门上,仿佛那后面藏着决定生死的答案。
萧逸和唐小糖挤在丹霞峰弟子的人群中。唐小糖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唐鹤长老,他正与百草峰的静云长老站在一起,两人眉头紧锁,神色忧虑,静云长老的目光更是频频望向寒玉峰的方向,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肃静!”
一声蕴含无上威严与磅礴灵力的低喝,如同九天闷雷般滚过广场,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骚动,甚至震得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气血微微翻涌。众人骇然望去,只见戒律堂首席长老,那位以铁面无私、修为深湛着称的王长老,已然如同苍松般挺立在殿前高阶之上。他目光如冷电,缓缓扫过全场,被他目光触及的弟子,无不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各峰弟子,依序列队!凝神静气,等候宗主谕令!妄动者、喧哗者,以叛宗论处!”王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肃杀。
广场上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山风吹拂各峰旗帜发出的猎猎声响,以及无数人压抑紧张的呼吸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死寂。
萧逸站在人群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同门加速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他偷偷看向凌云殿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沉重殿门,心中念头飞转:到底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让宗门直接敲响最高警钟,如此如临大敌?是北境落星湖彻底失控?是暗影魔宗联合黑煞堡大举压境?还是……有更可怕的、未知的灾难降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块依旧温热的墨纹铁胚,冰凉的触感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却努力站直的唐小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不管发生什么,他必须变得更强,必须保护好身边的人。
时间在令人极度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太阳逐渐升高,明晃晃的阳光洒在广场上,却丝毫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与紧张。
就在众人几乎要无法承受这沉重的静默,心神即将绷断的刹那——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