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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再见,沈时烬(2 / 2)

她伸手摸了摸发疼的部位,忽然笑出声——这三年里,她连坐车都要挺直脊背,生怕碰皱沈时烬定制的西装,此刻竟连磕碰都觉得鲜活。

“晚姐,前面右转就到环山路了。”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宴晚这才注意到,原本沉默的小赵不知何时挤到了副驾驶,正举着手机对着窗外拍个不停:“晚姐你看,银杏叶落在公交站的广告牌上,像不像你去年设计的‘秋狩’系列里那枚胸针?”

她凑过去,手机屏幕里的银杏叶边缘泛着金红,确实和她画稿上那片被绣工用金线勾勒的叶子有七分相似。

“像。”她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银戒。

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温度早被体温捂得温润,却在这时突然烫得慌——她想起昨夜在旧居整理抽屉时,翻出的那沓被沈时烬撕碎后又被她悄悄粘好的设计图,最上面一张画着个戴银戒的手,备注写着“属于宴晚的,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陈律师发来的消息:“韩晴的代理律师已确认明天十点到庭,季明远那边的资金流向证据链也补全了。”宴晚盯着屏幕上的“季明远”三个字,想起刚才街角咖啡店那道反光的镜片。

她摸出蓝牙耳机戴上,声音压得很低:“陈律,让技术部再查一遍上周三韩晴病房的监控,重点看季明远离开时有没有带东西出去。”

“明白。”陈律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另外,沈氏法务部今天上午联系过我,说沈总希望作为证人出庭。”

蓝牙耳机里的电流声刺得耳膜发疼。

宴晚望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法桐,想起沈时烬刚才追上来时发红的眼眶,想起他说“我可以改”时发抖的尾音。

“不用。”她捏紧手机,指节泛白,“沈时烬的证词,我一个字都不需要。”

货车在环山路公寓楼下停下时,小赵已经抱着她的画稿箱冲下了车。

宴晚踩着满地梧桐叶往单元门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她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一辆银色轿车的尾标——是沈时烬那辆定制的迈巴赫。

“晚姐?”小赵举着钥匙串在她面前晃了晃,“物业说您的信箱里有东西,我刚才取了。”

牛皮纸信封有些旧,封口处的邮票是海蓝色的浪花图案。

宴晚拆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是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拉手站在海边礁石上,背景是翻涌的海浪。

左边那个女孩颈间戴着和她现在一样的银戒,右边的发梢沾着碎贝壳,眼睛弯成月牙。

“这是...昭昭?”她轻声念出妹妹的名字,指尖拂过照片背面的铅笔字:“晚晚三岁,昭昭三岁,妈妈拍于夏湾港。”海风突然卷起一片梧桐叶,掠过她的手背,凉得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夏天,母亲抱着发烧的她站在急诊室外,妹妹举着冰淇淋说“姐姐吃,不苦”时的温度。

沈时烬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助理小周正抱着一摞文件往他桌上放。

“沈总,这是今天的晨报——”

“出去。”他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小周张了张嘴,看着他发皱的西装和沾着泥点的皮鞋,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桌上的平板电脑亮着,新闻推送的标题刺得他睁不开眼:《顶级设计师宴晚正式起诉医疗事故主谋韩晴,称“将追究所有幕后操纵者法律责任”》。

配图里的宴晚穿着米白衬衫,站在律所门口,背后的玻璃映出她挺直的脊梁——和三年前那个在暴雨里浑身湿透敲他门的女孩,像又不像。

他跌坐在真皮转椅上,抽屉里的白玫瑰突然刺得手背生疼。

那是他每周让人送到别墅的,因为宴昭生前最爱的就是白玫瑰。

可他现在才想起,宴晚每次整理花束时都会打喷嚏,他却以为是她在“学宴昭的娇弱”。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私人号码。

他几乎是扑过去接的:“晚晚——”

“沈总,我是陈律师。”对方的声音冷静得像冰锥,“宴小姐委托我转告,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啪”的一声,手机砸在大理石桌角上,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沈时烬望着窗外的银杏林,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

那时宴晚浑身湿透站在玄关,发梢滴着水落在他的定制皮鞋上,他皱着眉说“宴昭最怕雨水的味道”,却没看见她脚边那滩水里,飘着半张被雨水泡软的病危通知书——上面写着“宴母,尿毒症晚期”。

季明远转动咖啡杯的手指顿了顿。

监控画面里,宴晚正蹲在公寓楼下捡照片,碎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像只终于抖落了枷锁的鸟。

他摸出手机拨通号码,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准备得怎么样了?”

“季总放心,当年宴昭的死亡报告复印件,还有沈时烬亲笔批示的‘不予追究’文件,明天上午九点前能送到陈律师办公室。”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讨好的谄媚,“只是...陈律师那边——”

“陈律师?”季明远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在暖光下泛着冷意,“他不是最信证据吗?等他看到宴晚视为‘真相’的‘妹妹之死’,其实是沈时烬为保商业机密压下的医疗事故...你说,那个总把‘正义’挂在嘴边的设计师,还能相信谁?”

他望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后颈的淤青在衬衫领口里若隐若现——和小赵后颈那片,是同一天夜里,被同一个人掐出来的。

宴晚站在公寓顶楼的阳台时,晚霞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她捏着那张旧照片,海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照片里妹妹的笑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像在说些什么。

她抬起头,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方向——那里是夏湾港,是母亲最后一次带她们去看海的地方。

“妈妈,昭昭。”她对着风轻声说,“等处理完所有事,我带你们回家。”

风卷着她的话音往海边去了,留下一片被染成金红的云,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夏天,母亲举着相机说“笑一个”时,落在两个小女孩发梢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