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联系他。”老张摸出手机,拇指在通讯录上停顿两秒,按下那个存了三年没打过的号码,“晚姐,这次我们……”
“这次,我们为自己而活。”宴晚望着窗外的天空,那里飘着片云,形状像极了玉兰的花瓣。
老张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悬停了三秒,最终按下那个已经存了三年的号码。
当手机贴在耳边时,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那是2018年他在边境维和时认识的老周,现在从事跨境物流工作,手下管理着十几个地下中转站,就连海关都查不到的那种。
“老周,是我。”老张背靠着会议室的消防通道门,压低声音说道,“还记得三年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设计师吗?现在需要你帮忙把她的设计稿挂到暗网拍卖区。”
电话那头的杂音突然变轻,老周带着警惕的烟嗓问道:“张哥,上次你说那姑娘被人拿捏着,现在怎么……”
“她要翻身了。”老张望着玻璃那头的宴晚——她正弯腰调整投影仪的焦距,发尾扫过后腰的位置,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三年前沈时烬推她撞在桌角留下的。
“把图挂到‘暗月’论坛,标上‘华夏高定遗珠’,再附加一句‘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样子’。”
老周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我懂了,半小时后你收链接。”
挂了电话,老张摸出皱巴巴的薄荷糖放进嘴里。
当甜腻的清凉感蔓延开来时,他想起宴晚昨晚蹲在工作室画设计图,铅笔在纸上刮出沙沙声,像极了他妹妹当年在作业本上涂鸦的动静。
那时他妹妹才十六岁,说长大要当服装设计师,后来……他喉结动了动,把薄荷糖咬得咔咔响。
暗月论坛的服务器在冰岛,沈时烬的法务团队就算翻遍国内所有平台,也至少得花十二小时才能定位到这里。
第一张图刚传上去,评论区就炸锅了:
“这玉兰绣法是苏绣十二针?我奶奶八十岁了都夸绝!”
“裙摆的褶皱走向——是敦煌壁画里飞天飘带的弧度!”
“楼上的都弱爆了,看这领口的锁边,分明是苗银掐丝工艺改良的!华夏高定就该长这样!”
三小时后,陈姐的平板“叮”地弹出推送。
她正给宴晚泡姜茶——知道她这两天生理期,特意加了红枣。
可当她看见手机上的截图时,姜茶“啪”地砸在桌上,溅湿了半本融资方案。
“晚晚,你看!”她抓着平板凑过去,指尖发抖,“暗月论坛首页,你的‘重生’系列被顶到热一了,转发量破十万了!”
宴晚正用银色记号笔在展架上写编号,闻言抬头。
屏幕里的设计图被打了柔光滤镜,玉兰花瓣的刺绣在暗夜里泛着珍珠白,像落在黑丝绒上的月光。
她盯着评论区“中国高定该有的样子”那条,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沈时烬的私人展厅,他指着宴昭的旧作说:“真正的设计要国际化,你那些土气的刺绣该扔了。”
“陈姐,帮我截这些评论。”她扯过纸巾擦手,指腹蹭过展架上未干的记号笔印,“让老张联系论坛版主,申请开直播预展。”
同一时间,盛霆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沈时烬正把第三杯威士忌倒进喉咙,冰碴子刮得喉管生疼。
助理小吴缩在墙角,平板上的监控画面里,宴晚的工作室亮如白昼,她和老张、陈姐围着展架指手画脚,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总裁,暗月论坛的内容……”小吴的声音比蚊子还轻,“技术部说要彻底删除至少需要……”
“需要?”沈时烬捏着威士忌杯的手骤然收紧,杯壁“咔”地裂开道细纹,“我要现在,立刻,让所有关于宴晚的内容消失!”
小吴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纸。
他想起上周总裁在监控里看见宴晚被合作方的人碰了下肩膀,当场冲去工作室,把那男人的手腕捏脱了臼。
此刻沈时烬的瞳孔缩成针尖,眼尾的红血丝爬进眼白,像团要烧穿一切的火。
“是是是,我这就联系海外服务器……”
“等等。”沈时烬突然扯松领带,走到落地窗前。
夜色里,宴晚工作室的灯还亮着,像颗固执的星。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照片——那是宴昭十六岁时的素描,发梢沾着颜料,笑起来有梨涡。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次看这张照片,眼前总会晃过宴晚的脸:她画设计图时咬着铅笔尾的模样,她给母亲擦手时睫毛低垂的模样,她被他羞辱后还能挺直脊背的模样。
“告诉技术部,留一条。”他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留那条‘她是我的’。”
深夜十一点,工作室的灯光渐次熄灭。
宴晚抱着笔记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月光洒在她膝头的皮质日记本上。
封皮是她亲手缝的,用的是“重生”系列第一件样衣的边角料,绣着半朵玉兰——和母亲送的胸针刚好拼成完整的花。
“沈时烬,你总说我是宴昭的影子。”她握着钢笔,字迹在纸页上洇开小团墨渍,“可你知道吗?她怕黑,我不怕;她晕血,我敢给母亲扎透析针;她的玉兰是温室里的,我的是长在悬崖边的。”
风掀起一页纸,露出前几天写的话:“他用我的软肋困住我,却不知道,我早把软肋炼成了铠甲。”
楼下传来野猫的叫声,宴晚合起日记本。
她望着工作室里未完成的展架——明天老张要去仓库搬最后一批装饰画,陈姐说巴黎的买手团提前三天到,她得把“重生”系列的走秀流程再理一遍。
月光落在她手背的刺青上,是朵极小的玉兰。
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纹的,当时“晚照”刚拿到第一个设计大奖,她在庆功宴上说:“我要让全世界知道,宴晚的设计,只属于宴晚。”
远处传来洒水车的音乐声,是母亲常哼的《茉莉花》。
宴晚站起身,把日记本收进铁皮柜最底层——那里还压着“晚照”的旧营业执照,和三年前沈时烬签的“替身协议”。
她摸黑走到展架前,指尖拂过第一件样衣的领口。
那里的苗银掐丝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像无数颗星星落进了布料。
明天,她要把这些星星,都挂到发布会的t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