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印鉴完全消融,铜盆底部渐渐浮现出复杂的血色纹路,纹路交织缠绕,最终形成一段古老的文字——竟是北狄王室代代相传的誓约咒文。
“玄鸟梅花,同殒同生...”
萧珣轻声念着咒文中的句子,忽然觉得心口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火焰在皮肤下燃烧。他猛地扯开衣襟,只见心口的玄鸟图腾竟在暗室的烛火下发出微弱的金光,图腾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上缓缓流动。
“王爷,”
影一捧着一叠密报,快步走进地室,神色凝重,
“‘青鸾’的身份查清了!她是先帝的嫡公主,封号‘青鸾’,二十年前被派去和亲北狄。送嫁队伍在途中遭遇埋伏,全军覆没前,青鸾公主曾诞下一名女婴...”
萧珣猛地攥紧手中的绢帛,绢帛上的字迹被他捏得褶皱不堪:
“那女孩的下落呢?她还活着吗?被谁救走了?”
“根据查到的线索,女婴被当时随行的沈如懿夫人所救,养在...”
影一的话还未说完,地室的石门突然被人撞开,阿檀踉跄着扑入,发间的珠花歪斜,脸上还沾着血迹:
“王爷!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突然病重,昏迷不醒!太师带着人围住了缀霞宫,说要捉拿‘潜入宫中的北狄细作’,恐怕是冲着王妃去的!”
萧珣眼底骤然寒光凛冽,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
“太师带了多少人?宫中有我们的人接应吗?”
“至少有八百禁军!”
阿檀喘着气,从怀中掏出一枚蜡丸,递到萧珣面前,
“这是娘娘让奴婢拼死从缀霞宫带出来的,她说您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萧珣捏碎蜡丸,里面露出半片带血的梅花瓣,花瓣上用金粉写着细密的小字——“玉玺在梅”。他骤然想起沈如晦登车前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坚定与暗示,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早料到皇帝会“病重”,早算到太师会借机发难,所以提前留下了线索。
“传令下去,”
萧珣抓起墙上的佩剑,剑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往日的病弱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间尽是杀伐之气,
“让玄甲军即刻集结,寅时三刻,包围皇宫!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缀霞宫的偏殿内,沈如晦正对着铜镜梳妆。铜镜有些模糊,却依旧能映出她平静的面容。窗外晃动着无数火把的光影,还有太师阴沉的脸贴在窗纸上,形成狰狞的轮廓。
“淑妃娘娘,陛下病危,太医说需得贵人侍疾才能稳住气息,请您移驾养心殿吧。”
太师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沈如晦慢条斯理地描着眉,手中的眉笔在镜中留下一道细长的墨痕:
“太师深夜带刀入宫,包围本宫的寝殿,这是请人的态度吗?还是怕本宫不从,想强行绑走我?”
“娘娘说笑了。”
太师的声音冷了几分,随后挥了挥手,“哐当”一声,偏殿的门被禁军踹开,数十名手持长刀的侍卫涌了进来,
“只是近日有北狄细作混入宫中,意图不轨,臣身为太师,不得不防——今日若娘娘不肯配合,休怪臣无礼!”
话音未落,沈如晦突然抓起桌上的胭脂盒,朝着禁军掷了过去。红色的胭脂粉末弥漫在空气中,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她闪身撞向身后的博古架,口中冷喝: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禁军们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却见沈如晦的指尖在獬豸木雕的右眼上重重一按。
“轰隆!”
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潮湿的冷风从暗道中吹出,带着泥土的气息。
“追!她跑不远!”
太师见状,立刻带人冲进暗道,可刚跑了几步,头顶突然落下一道铁栅,将他与禁军困在其中。与此同时,宫墙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
“玄甲军奉靖王令,入宫护驾!闲杂人等,一律退开!”
沈如晦在黑暗的密道中疾行,指尖抚过冰冷的砖石,每一步都踏得又快又稳。母亲沈如懿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晦儿,若有一日你被困深宫,记住,缀霞宫的梅林下,藏着唯一的生路...”
她按照密道图的指引,停在一处水井前。水井口覆盖着厚厚的木板,上面落满了灰尘。她正要掀开木板纵身跃下,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淑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太师不知何时从另一侧的岔路绕了过来,手中举着火把,笑容狰狞,
“您以为这条密道只有您知道吗?今日您就算插翅,也难飞出去!您以为还能逃第二次?”
太师的刀锋抵住沈如晦的咽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的皮肤微微颤抖。就在这危急关头,井中突然寒光乍现,一道玄色身影破水而出,长剑如虹,直刺太师心口: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动?活腻了吗!”
萧珣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长剑精准地刺入太师的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官袍。太师惨叫一声,手中的刀“哐当”落地,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数十盏宫灯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皇帝靠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带着几分浑浊的锐利,他看着跪在殿中的沈如晦与萧珣,声音嘶哑地问:
“淑妃昨夜为何要夜逃?莫非真如太师所言,你与北狄有所勾结,心虚了?”
沈如晦抬头,鬓边的梅花簪在烛火下泛着流光,她的目光直视着皇帝,没有丝毫畏惧:
“陛下真的病重吗?还是有人故意让陛下‘病重’,借此掌控朝政,排除异己?”
她话音刚落,突然扬手,一枚银针从指尖射出,精准地射向龙榻旁的香炉。香炉盖“啪”地一声翻倒,露出里面尚未燃尽的褐色香块——那香块散发着淡淡的异香,正是北狄的秘药“醉仙眠”,长期吸入会让人陷入昏迷,状似重病。
太师脸色大变,不顾肩头的伤口,厉声喝道:
“妖女胡言!竟敢在御前污蔑陛下!来人,将这妖女拿下!”
禁军们的刀锋刚刚出鞘,萧珣突然撕开前襟,露出心口的玄鸟图腾。图腾在众目睽睽下泛起耀眼的金光,与沈如晦鬓边梅花簪的光芒交相辉映,形成一道奇异的光幕。
“陛下可还记得,”
萧珣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二十年前,青鸾公主下嫁北狄前,曾与先靖王爷有过婚约?这门亲事,还是先帝亲口赐下的。”
殿内的老臣们瞬间悚然变色——这是皇族尘封多年的秘辛,当年知晓此事的人,早已被一一灭口,没想到今日会被萧珣当众揭开!
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指着萧珣,手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青鸾公主当年怀的,根本不是北狄王的孩子,而是靖王府的骨肉!”
萧珣举起手中的梅花印,印钮在金光中缓缓化作玉璧形状,与玄鸟图腾的光芒相融,
“北狄王发现真相后,震怒之下屠尽了送嫁队伍。青鸾公主临死前生下一名女婴,被随行的沈如懿夫人救下——”
沈如晦接过他的话,目光如刀般射向太师,语气冰冷:
“那个女孩,就是臣妇。太师大人,您当年作为送嫁副使,全程跟随队伍,真的不知道青鸾公主有孕吗?还是说,您早就与北狄勾结,故意隐瞒了真相?”
太师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青铜仙鹤灯,灯盏“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火苗瞬间窜起。他看着沈如晦与萧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原来...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既然事败,那大家就同归于尽!”
他猛地抽出袖中匕首,朝着皇帝扑了过去:
“陛下,别怪老臣心狠,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
“噗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檀从房梁上跃下,手中的短剑精准地刺入太师的后心。太师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朝着沈如晦磕头:
“奴才...奴才终于等到公主的血脉归来了!老奴当年受青鸾公主所托,一直在宫中潜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公主洗刷冤屈!”
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一名侍卫冲进殿内,跪地禀报:
“陛下!靖王!找到了!传国玉玺在皇宫的梅林下找到了!玉玺旁还放着青鸾公主的信物!”
沈如晦与萧珣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滔天巨浪。原来母亲沈如懿留下的“玉玺藏梅”,从来不是指普通的梅花,而是皇宫深处的梅林;她留下的线索,也从来不止是为沈家复仇,而是要让青鸾的孩子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