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不仅是香囊,所有属于沈家的公道,我都会帮你拿回来。”
雨还在下,药房里的油灯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如晦捧着香囊,忽然觉得这雨幕中的靖王府,竟有了一丝家的暖意。
入夜后,雨渐渐停了,天边升起一轮残月,将王府的回廊照得一片惨白。沈如晦换上一身夜行衣,将香囊与残纸贴身藏好,跟着萧珣来到王府后院的枯井旁。
萧珣转动井边的石辘轳,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井底竟露出一道暗门。他点亮手中的火把,对沈如晦道:
“从这里下去,穿过三条密道,就能到冷宫西侧的假山后。”
沈如晦点头,跟着他钻进暗门。密道里潮湿而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脚下的石阶长满了青苔,稍不留意就会滑倒。萧珣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扶她一把,掌心的温度总能精准地找到她的手腕。
“小心脚下。”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安抚的力量。
沈如晦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火把的光芒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与平日里坐在轮椅上的虚弱模样判若两人。她忽然想起他说“装病三年”时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隐忍与谋划,让她心头微颤。
“在想什么?”
萧珣忽然回头,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没什么。”
沈如晦别过脸,
“只是觉得……这条路好长。”
“快到了。”
萧珣的声音柔和了些,
“过了前面的转角,就是出口。”
果然,转过转角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两人加快脚步,从暗门钻出来,正是冷宫西侧的假山后。周围荒草丛生,残破的宫墙在月光下像怪兽的獠牙,透着阴森的气息。
沈如晦走到老槐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就是这里!小时候她总在这里等母亲来接她,母亲说这棵树是沈家的“守护神”。
“若母亲说证据藏在‘径’上,多半是在这棵树附近。”
她蹲下身,用匕首拨开丛生的杂草,
“树下的泥土似乎被动过。”
萧珣也蹲下来,借着月光仔细查看——树根处的泥土颜色比别处深,还残留着铁锹挖过的痕迹。他从影卫那里取来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挖下去。
不过三尺深,铲尖就碰到了硬物。
“有东西!”
萧珣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沈如晦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两人合力将泥土刨开,露出一个黑色的陶瓮,瓮口用松脂封着,上面盖着块青石板。
萧珣撬开青石板,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瓮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匣面刻着沈家的徽记——一朵绽放的寒梅。
沈如晦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是父亲的书房里常放的那个匣子!母亲果然把它藏在这里了!
“钥匙……”
她喃喃道,忽然想起什么,从发髻上拔下那支萧珣送的玉簪——簪头的红梅花瓣里,藏着一根细小的金钥匙!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说“危难时可救命”,原来竟是开这木匣的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木匣开了。
里面没有书信,没有账册,只有一卷泛黄的布帛,展开来,赫然是一幅北境布防图!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北狄与大靖的兵力部署,而在图的角落,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是柳承的私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与鹰族首领约定,三月初三里应外合。”
沈如晦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通敌叛国的铁证!柳承当年作为北境监军,竟与北狄鹰族勾结,出卖布防图!而沈家当时掌管北境粮草,定是发现了这件事,才被柳承与皇后联手构陷,以“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如晦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们怕沈家揭发真相,才先下手为强!”
萧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指着图上的日期:
“三月初三……正是沈家被抄家的前三天。柳承与皇后为了掩盖通敌的罪证,竟不惜害死整个沈家,真是丧心病狂!”
他将布防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
“有了这个,足以让柳承和皇后万劫不复。”
沈如晦看着他眼中的锋芒,忽然觉得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的苦难,终于没有白费。
“我们回去吧。”
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疲惫。
萧珣点头,扶着她站起来。回程的密道里,两人没有说话,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黑暗中回荡。走到半路,沈如晦忽然脚下一滑,萧珣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脸颊撞在他的胸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萧珣也僵住了,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夜行衣传来,烫得她浑身发热。
“小心些。”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如晦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脸颊红得像要滴血,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谢……谢谢王爷。”
萧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火把的光芒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些。
回到西跨院时,天已微亮。沈如晦将母亲的香囊贴身戴好,看着萧珣将布防图藏进书房的暗格,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三日后早朝,我会将布防图呈给皇上。”
萧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承与皇后的死期,到了。”
沈如晦点头,走到他身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花瓣落在雪上,轻柔而滚烫。
“萧珣,谢谢你。”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萧珣愣住了,手抚上被亲吻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忽然低笑起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沈如晦,该说谢谢的是我。”
若不是她,他或许还在独自与皇后周旋;若不是她,他不会知道原来冰冷的王府,也能有温暖的角落。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药圃里的薄荷在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这迟来的正义与情愫,轻轻吟唱。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院墙外的槐树上,一道黑影悄然闪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是皇后派来的暗卫,手里握着一支淬毒的弩箭,箭尖直指西跨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