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犹豫,看向萧珣。
男人只淡淡一句:“杖。”
棍棒落下,碧云惨叫声响彻庭院,不过三十,已昏死过去,血染雪地,触目惊心。
沈如晦垂眸,掩去眼底冷意——
狗命、人命,在柳如烟眼里,一样卑贱,一样可弃。
太医赶到,验汤、验尸、验盏,结论一致——
碎心草碱,剂量精准,足以令成人三日内心悸而亡,外表却似突发急症。
“碎心草?”萧珣指尖轻点扶手,声音低沉,“王府内库,可有此物?”
内侍查册,回禀:“回王爷,库内并无碎心草,但……漪澜阁曾领过‘合欢皮’、‘甘松’等安神药,其中一味‘苦情花’,与碎心草外形相似,若焙干研磨,难以分辨。”
苦情花,正是柳如烟香囊旧配料!
她脸色骤变,瘫软在地:“王爷,妾身冤枉!那苦情花,是御药局所赐,妾身不知它竟与碎心草相似……”
沈如晦心底冷笑——
苦情花无毒,但若与红疹草残渣混合,再以热水久煎,便会析出微量碎心草碱,无色无味,三息毙命。
这本是她为柳如烟准备的“回礼”,如今,却被未知之人,提前用在了她自己送的汤里!
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
萧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如晦脸上,声音轻缓:
“沈妃,你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沈如晦抬眸,声音平静:“回王爷,毒杀正妃,按律当死;但侧妃乃王爷爱妾,如晦不敢妄言,只求王爷还我清白,至于凶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如烟,声音轻缓:
“天道昭昭,自会现形。”
柳如烟浑身一颤,竟不敢与她对视。
萧珣低笑,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味:“好一个天道昭昭。”
他抬手,下令:
“侧妃柳氏,禁足漪澜阁,非召不得出;碧云杖毕,发落外庄;漪澜阁小厨房,封库严查;西跨院加派护卫,确保沈妃安危。”
一句“加派护卫”,便是当众扶正沈如晦地位,柳如烟再不敢明动。
回院途中,沈如晦立于游廊,望向漪澜阁方向——
碧云被杖得血肉模糊,拖过雪地,留下一道长长血痕,像一条指路的红线,直指北苑。
她忽地想起,昨夜阿梨传话——
“碧桃姐姐说,侧妃的汤,经手的不止碧云,还有……北苑的采买太监。”
北苑,萧珣的地盘。
她心头微跳,却听身后脚步轻响,回头——
一名内侍,双手奉上一只白瓷瓶,声音低哑:
“王爷赐药,可安犬惊,亦可安人惊。”
瓶身冰凉,贴着一张小笺,字迹清峻:
“狗无错,人有错。错在谁手,三日后,北苑揭晓。”
沈如晦捏紧瓷瓶,指节泛白。
夜沉,雪落。
西跨院,草药圃前,沈如晦掘开新土,将狗儿小小尸身,放入坑中。
“你替我死一次,我替你讨一命。”
她覆土,又在上面种下数株断肠花,以雪为碑。
风掠过,花苞轻颤,像无声莺啼。
她抬头,望向最北——
北苑黑影重重,无灯,无火,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静静看着她。
沈如晦指尖摩挲瓷瓶,声音轻得像雪落:
“三日后,谁安谁惊,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