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和段小楼在时代浪潮中艰难前行。
即便历经动荡,程蝶衣对京剧艺术的热爱与对段小楼的感情始终未变。
在他心中,戏如人生。
他全身心沉浸在虞姬的角色里,分不清戏里戏外。
而段小楼在现实冲击下,逐渐回归平凡生活,对京剧的热情与坚守渐渐消磨。
到了特殊时期,社会陷入疯狂,蝶衣和小楼也未能幸免。
在批斗会上,为求自保,小楼被迫诬陷蝶衣。
甚至为了与菊仙划清界限,当众揭发菊仙曾为妓女的过往。
菊仙万念俱灰,最终上吊自杀。
这一系列打击,让程蝶衣对段小楼彻底绝望,也对曾经坚守的一切产生怀疑。
多年后,时代变迁,京剧再度迎来春天。
头发斑白的程蝶衣与段小楼在分离许久后,再次登上舞台合作《霸王别姬》。
在戏中,蝶衣仿佛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当唱到“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时,他终于如梦初醒,惊觉自己一生都活在戏梦之中。
此时的他,内心已释然。
他抽出腰间宝剑,自刎于舞台。
程蝶衣用这种方式完成了与虞姬的灵魂交融,也为自己充满传奇与悲剧色彩的一生画上句号。
放映厅中灯光亮起,掌声也随之响起。
周远山一直都看得很认真,全神贯注。
银幕上程蝶衣给段小楼画脸谱的特写刚出现,他便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那笔蘸满胭脂的勾描,腕力收放间带着京剧武生的劲道,明明是旦角妆容,却藏着破釜沉舟的刚烈。
“这光影用得野。”
穆惊蛰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镜片反射着银幕的冷光。
他指的是张公公府里那场戏。
程蝶衣被按在梳妆台上的背影,陷在巨大的阴影里。
唯有脖颈处的碎发被月光切出一道银边,像把没开刃的刀。
穆惊蛰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拍摄时,为了找这种类似的光效,让灯光组在摄影棚吊了十七盏不同色温的灯。
此刻他看着银幕里的画面,指节在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当菊仙悬在房梁上的白绫晃进镜头,周远山喉结动了动。
他拍过太多时代洪流下的离散,却第一次在一部电影里看到如此锋利的隐喻。
程蝶衣拔剑自刎时,镜头突然拉远,整个戏台在火光中缩成一点,像枚被踩灭的烟蒂。
“他们把一辈子活成了一折戏。我们总说戏要落地,可这戏偏要往云端里去,偏要让观众跟着一起飞,摔下来才更疼。”
穆惊蛰没接话,脑海中回荡的全是程蝶衣给段小楼喂冰糖葫芦的细节上。
那枚糖葫芦在齿间滚动的声音被放大,脆裂声里混着隐约的锣鼓点。
手指正轻轻蜷起,指甲泛白。
那是攥紧剑鞘才会有的用力,却用在递一串糖上。
“这才是真的疯魔。”穆惊蛰的声音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