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散尽时,黎童指尖仍残留着冰符的凉意。林潇潇将念雪递给他,小家伙不知何时抓了片枯叶,正咯咯笑着往他嘴里塞。黎童噙住枯叶,尝到一丝苦涩,恰似此刻的心绪——墨算子虽退,那双眼角的阴狠却如针般扎在心头,更别提暗巷深处那道若有似无的窥视目光。
“黎大哥,这些是岳元帅当年留在江南的旧部,为首的是陈大叔。”林潇潇侧身让出身后的汉子,那人约莫五十岁年纪,左手齐腕而断,空荡荡的袖管缠在腰间,右手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矛,正是当年朱仙镇大战中失去手臂的“独臂枪”陈猛。
陈猛单膝跪地,铁矛顿地“当”的一声:“末将陈猛,参见黎将军!岳元帅有令,见此兵符如见帅印!”他身后二十余名士兵齐刷刷跪下,甲胄碰撞声在暗巷中回荡,带着久违的铁血之气。
黎童急忙扶起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兄弟,岳元帅蒙冤,抗金大业未竟,黎某何德何能,敢受此大礼?”
陈猛眼眶泛红:“将军有所不知,这三年来,我等隐于山林,日日盼着有人能扛起岳元帅的大旗。今见将军识破墨老鬼的奇门阵,又持有兵符,必是天选之人!”
正说着,暗巷深处突然传来“咔嚓”轻响,一块石壁缓缓转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陈猛脸色一变:“是‘回魂道’!此路通往断魂崖后山,墨老鬼定是从这里逃的!”
黎童抱着念雪,镇岳尺一扬:“追!”
众人鱼贯而出,洞口外竟是条蜿蜒的山径,月光透过树梢洒下,照亮满地的松针。走至半途,陈猛突然停步,铁矛指向左侧一丛灌木:“那里有人!”
灌木簌簌作响,钻出个身着锦袍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白无须,腰间挂着枚羊脂玉扳指,正是方才在暗巷后窥视的人。他见被发现,非但不惧,反而拱手笑道:“在下赵九,路过此地,听闻有打斗声,特来看看热闹。”
黎童目光落在他指间的玉扳指上——扳指上“赵”字虽被刻意磨去边角,却仍能辨认。他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深夜荒山,公子孤身一人,不怕遇上劫匪?”
赵九哈哈一笑:“在下略通武艺,寻常毛贼倒也不惧。倒是这位将军,抱着孩子还能追敌,佩服佩服。”他说着眼角余光扫过黎童手中的兵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林潇潇突然道:“赵公子的扳指倒是别致,不知是哪家玉坊的手艺?”
赵九下意识摸了摸扳指,笑道:“家传之物,不值一提。”说罢转身便要走,“此地危险,在下先行告辞。”
“慢着!”陈猛铁矛一横,“墨老鬼刚从这走,公子就出现,未免太巧了!我看你与那黑袍人定有关联!”
赵九脸色微沉:“阁下这是何意?难道要拦我去路?”他身形一晃,竟避开铁矛的格挡,步法轻盈,显是练过上乘轻功。
黎童心中暗惊——这赵九的步法看似随意,实则暗合“八卦游身步”,每一步都踏在方位节点上,绝非寻常富家子弟。他正欲开口,却听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三枚透骨钉带着风声射向赵九后心!
“小心!”黎童镇岳尺一挥,精准地将透骨钉击落在地。
暗处传来墨尘子的怒吼:“废物!连个小崽子都杀不了!”数道黑影从树上跃下,为首者正是本该坠入寒潭的墨尘子——原来他竟被水蛇咬中后没死,反而带着残余手下追了上来。
赵九转身,眼中已无半分笑意:“墨先生的人,果然阴魂不散。”他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扇骨“唰”地展开,竟是精钢打造,“既然躲不掉,那就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