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苏无垢声音清冷。她素手快如闪电,在墨七胸腹几处大穴连点数下,暂时封住气血,减轻痛楚。随即,她双手稳稳按住墨七肋部伤处两侧,一股温和却坚韧无比的内息透过掌心涌入。
“哼…”墨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只听“咔嗒”几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错位的肋骨在苏无垢精妙的内劲引导下被强行复位!紧接着,苏无垢袖中滑出三枚金针,手腕轻抖,金芒一闪,精准刺入墨七“期门”、“章门”、“大包”三穴。金针微颤,一股平和中正、蕴含着强大愈合生机的气息缓缓注入,疏导淤血,平复内创。墨七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墨七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被苏无垢轻轻按住。
“静卧调息,不可妄动。”她又转向其他伤者,手法迅捷精准,或施针止血,或以内力疏导经脉,或指挥孙青囊配药敷伤。一时间,小小的渔屋仿佛成了回春圣手悬壶济世之所。
黎童靠坐在冰冷的墙角,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苏无垢忙碌的身影。完颜雪坐在他身侧,默默运转冰魄源力,帮助黎童平复体内因情绪剧烈波动而略显不稳的枯荣龙元。冰魄寒气丝丝缕缕渗入丹田,暂时压制着螭魂的躁动。黎童感受到她的付出,心中感激,低声道:“多谢。”
完颜雪冰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并无言语,只是那环绕周身的冰寒气息似乎柔和了一丝。
待大部分伤情稳定,苏无垢才走到黎童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三根纤纤玉指,轻轻搭在黎童左手腕脉之上。一股温和清正的内息探入黎童体内。
黎童心中一暖,顺从地放松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内息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丹田深处那道狰狞的封印裂痕,以及裂痕之下那狂暴咆哮的枯荣龙元。苏无垢的秀眉微微蹙起,眼中凝重之色更甚。
“张真人的封印,核心已被九幽蚀魂秽气腐蚀,又被你强行催动枯荣本源数次冲击,裂痕深入本源…”苏无垢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沉重,“单凭外力压制,已是饮鸩止渴。需寻得至阳至纯之物,重铸封印核心,或觅得调和龙元怨戾之法,方能彻底根治。否则…螭魂彻底反噬之日不远。”
黎童默然。他何尝不知自己已是抱薪救火?只是抗金大业未成,药伯生死未卜,他怎能甘心倒下?
“药伯前辈…”苏无垢收回手,看向黎童,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探询,“你们分开之处,可是‘鬼见愁’峡谷?”
“正是!”黎童精神一振,“无垢,你…你知道药伯下落?”
苏无垢轻轻摇头:“我并不知药伯前辈确切所在。但…”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一截不足三寸、通体漆黑、形似某种野兽趾爪的怪异物件,爪尖处雕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蛇形刺青。“半月前,我在追踪一伙行踪诡秘、疑似盗掘古墓的九幽阁爪牙时,于‘鬼见愁’峡谷深处一处隐秘的溶洞入口,发现了此物。”
黎童接过那截黑色趾爪,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木,散发着一种古老蛮荒的气息。他立刻认出,这正是药伯从不离身的烟袋杆上镶嵌的装饰物!那扭曲的蛇形刺青,正是药伯早年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的特有标记!
“药伯的烟袋杆!”黎童激动起来,“他一定是在那里留下了线索!或者…他就在那溶洞里!”希望如同火焰般重新燃起。
“那处溶洞入口极为隐蔽,布有极其古老复杂的机关。”苏无垢补充道,“我尝试破解,却触发了警戒,惊动了守卫的九幽阁爪牙,一番缠斗后,只夺下此物。守卫头领武功诡异,擅使毒砂,我一时难以深入,便留下标记,暂时退走,暗中监视,同时也为寻找一味克制其毒砂的罕见草药‘七叶星兰’。前日终于寻得,正欲再次前往探查,却感应到漕河之上有强烈的枯荣之气与冰魄之力爆发,还夹杂着九幽阁的邪气…便循迹赶来。”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药伯在鬼见愁峡谷遭遇九幽阁,激战中烟袋杆受损,留下这截趾爪作为指引!他很可能就在那危机四伏的溶洞之中!
“必须去救药伯!”黎童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急切的光芒。孟雄飞、墨七(虽重伤但眼神坚定)等人也纷纷响应。
周镇岳沉稳开口:“营救药先生,义不容辞!然敌暗我明,九幽阁爪牙盘踞鬼见愁,必有重兵把守,且洞内机关重重。需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他目光扫过疲惫的众人,“当务之急,是恢复战力。此地虽隐蔽,但非久留之地。苏姑娘,墨七兄弟的伤势,何时能勉强行动?”
苏无垢略一沉吟:“墨统领伤势虽重,但只要不行剧烈搏杀,静养半日,辅以金针渡穴,当可行动无碍。”
“好!”周镇岳果断下令,“雄飞,安排人手轮流警戒!其余人抓紧时间疗伤恢复!待天明时分,即刻前往鬼见愁!”
众人领命,各自抓紧时间调息。小小的渔屋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疗伤时偶尔的闷哼。火光摇曳,映照着每一张疲惫却写满坚毅的脸庞。
黎童盘膝而坐,默默运转着枯荣心法的一点守静固元的法门。苏无垢坐在他对面,膝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针囊,里面排列着数十枚长短不一、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金针。她手指捻起一枚细针,凝神专注地看着黎童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施针方案。
“无垢…”黎童睁开眼,低声唤道,那只残存的右眼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这些年错失的时光都看回来,“当年…石门关…我和你一起出生入死…”
苏无垢捻针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帘。隔着摇曳的火光,她的目光清澈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坠入寒潭,九死一生。”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是师父..在淮水下游一处偏僻渔村发现了我当时我已重伤濒死,若非师父以金针吊命耗费真元为我驱除体内残留的九幽秽气和寒潭阴煞..早已魂归幽冥。”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段黑暗而痛苦的岁月,“醒来后,我寻遍寒潭下游百里水域..却只找到你的一只破靴.….”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黎童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住!“我..我被卷入寒潭暗流,冲进一条隐秘的地下河..侥幸被完颜雪姑娘所救…”他急切地解释着,“养伤数年,浑浑噩噩...醒来时,山河破碎,已是数年之后….”他眼中充满了愧疚与害怕,“我...我以为你...”
“活着就好。”苏无垢打断了他的自责,声音恢复了清冷,但那四个字却重逾千斤她再次捻起金针,“莫要分心。稳定心神我以金针助你暂时疏导淤塞的枯荣之气减轻龙元反噬之苦。”她手腕轻抬,金针化作一缕微芒,精准刺入黎童颈侧“天鼎穴”
-股温和清凉的气息涌入,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经脉。黎童闭上眼,心中百感交集劫后余生,故人重逢,药伯有了线索...-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突然!“呜--嗷--!”一声凄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狼嚎,毫无征兆地从渔屋外不远处的山坡密林深处响起!紧接着,是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金铁交鸣的碰撞声以及几声压抑的痛呼和闷哼!似乎有人正在激烈交手!而且正朝着渔屋方向快速移动!
“戒备!”周镇岳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喝一声,猛地抓起身边的\"惊蛰”长刀!孟雄飞的弯刀,刀身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血和碎肉他闯进屋内,布满血丝的虎目警惕而凶狠地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如同受伤的孤狼
当他的目光落在周镇岳的脸上时,凶狠的眼神猛地一凝,随即闪过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周..周将军?!”他嘶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异族腔调,如同砂纸摩擦,“是您吗?周镇岳将军?!”
周镇岳也是一怔,仔细打量着来人,眼中精光爆闪:“拓跋苍?!是你!漠北苍狼部的拓跋族长?!”周镇岳显然认识此人,语气中带着惊喜与凝重,
拓跋苍激动地向前踉跄一步,却又牵动了伤势,痛得闷哼一声:“正是..正是我!周将军!”他猛地指向屋外,声音充满了急切和愤怒,“快走!快离开这里!九幽阁的豺狗咬上来了!他们….他们发现了药伯前辈的踪迹!正在围攻'葬龙窟’!药伯前辈...药伯前辈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话音未落又是一支淬毒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破窗而入,狠狠扎在他刚才站立位置的门框上,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欲知后事如何,乾坤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