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颔首:说得在理。我平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练完功夫就寻快活,从不想身后事。都说当兵的不怕枪子儿,倒斗的不惧诈尸,道理我都懂。可祖师爷的规矩是保命的规矩,进了墓室便由不得阳间人做主。既然显出凶兆,咱们就得防着这一遭。
梅生伯催促道:已在墓中耗了一整夜,时间金贵,动身吧!
王善接口:跟我走,我识得路。
我扶着张弦,没走多远他便摆手示意不用搀扶,精神竟出奇地好。我暗自诧异他体质的特殊,更想不通众人是如何为他输血的——莫非直接往血管里硬灌?光是想象就叫人脊背发凉。
先不说疼痛难忍,这般操作该有多大的感染风险?
方才险象环生,唯独王善镇定自若,似乎笃定食唾鬼不会伤他。我猜他既是从墓**去的,必知晓在此生存的法门。
正欲询问诀窍,却见他独自笑得开怀,脸上竟挂着泪痕,模样颇为诡异。我心头一紧,疑心中邪,便拍了拍他肩膀。
王善茫然望来,尚未察觉泪痕,经我提醒才慌忙抹去:怎么了?
见他这般情状,我关切道:你没事吧?
他似看出我的担忧,点头道:莫担心,前头就是第二道门,过了这门我的差事便算了结。说着露出释然之色。
我应声同行,余光瞥见他情绪起伏不定,似喜似悲。许是忆起往事,我也不便多问。
一路平安无事,再未遭遇食唾鬼。行约二三百步,又见一扇巍峨青铜巨门矗立眼前,其上纹饰钮扣无声诉说着墓主昔年荣光,更昭示着这座大墓的恢弘气势。
门上那如出一辙的人形凹槽,令我毛骨悚然。
凹槽内壁泛着冷冽的铜光,丝毫不见血迹痕迹。要继续前行必须开启这扇门,而活人祭祀似乎是唯一的开门方式,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又要轮到王善?
第一个王善牺牲时的场景浮现在眼前,他当时也是这般痛苦却又决绝。如今这个王善同样流露出莫名的哀伤,莫非他们身上真背负着无法逃脱的宿命?
那些曾被当作天方夜谭的恐怖传说,难道都是真的?
明知悲剧即将重演,我却无能为力。我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到底是什么让你非要用命来开门?门后究竟藏着什么?
你不明白...王善焦急地摇头。
放屁!我怒吼道,今天我在这儿,你就别想找死!就算门后站着永生的你,那也是另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痛苦都感受不到!
王善突然怔住,泪水夺眶而出。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些...他苦笑着挣脱我的手,但明白这个道理又如何?我才是那个虚幻的影子,真正的希望在铜门后面。
他凑近我耳边低语:郭梅生就是郭麒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然露出决绝的笑容冲向铜门。我扑上去想拉住他,却被他反手摔在地上。
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疼痛,等我踉跄着爬起来时,青铜门已经开始运转。王善的血肉之躯正在被机械无情撕碎,转眼间就化作一具挂着残肉的血骷髅。
伴随着的死亡之音,巨门缓缓开启。血骷髅活动着关节,那双充满恶意的猩红眼珠扫视众人时,我仿佛看见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李亨利打头阵,张弦和梅生伯护住两翼。络腮胡主动断后,将我们几个护在中间——看来他也清楚队伍里谁最需要保护。令人意外的是,连身经百战的老刁和吴敌都默许了这个安排。
血骷髅领着我们向墓穴深处走去。它身上黏稠的血浆诡异地蠕动着,像是有生命般起伏回流,这违背常理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血骷髅比之前那个更狡猾,还保留着些许人性。它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在指引我们前往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