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筋络活开一些了,我们进去!”
阿茹莫话音未落,已一手稳稳托住苏瑶冰凉微颤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扶住她已被药帕搓得泛红的脚背,引着那微微发抖的身子,踏进那口蒸腾着温热汽雾的柏木澡盆。
“啊——!”
一声极短促的吸气,从苏瑶紧咬的齿间逸出。滚烫的水温漫过她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如同一把烧红的细针,精准而凶狠地扎进冻僵的血管。这刺痛尖锐,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将她几乎涣散的意识猛地拉回这具正在承受冰火交织的躯体。不是梦,是真的得救了…这个念头伴随着刺痛,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
紧接着,一股汹涌的热流自脚底轰然掀起,势不可挡地冲上脚踝、小腿,如野火燎原,沿着麻木的筋络奔腾而上。这热流与方才药帕擦拭带来的表浅暖意截然不同,它更厚重、更深入,仿佛直接渗进了骨头缝里,向骨髓深处贪婪地钻探。热…是活着的热…她几乎要为这过于强烈的感知落泪。
暖流所至,原先冻到僵硬如冰的肌肉、几乎凝滞的血脉、被寒冷麻痹的神经——皆如遭地震,被这灼热的力量猛烈摇醒。复苏的过程混杂着酸胀与刺痛,冰封的躯体里仿佛炸开一场冰与火的厮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深层的寒气被这股强大的热意从脏腑、从关节深处一点点逼出来,化作无法控制的细微战栗,消散在氤氲的药水中。那困扰她许久的、源自城市疲惫的隐隐酸痛,似乎也在这滚烫的浸泡下开始松动。这药浴…竟像能洗去积年的倦怠…
寒冷筑起的壁垒,在这一刻被滚烫的暖意彻底击穿、融化、崩塌。
紧接着,更深、更柔的暖意漫上来,如同回到母体的羊水中,将她全身包裹。暖流从皮肤渗入,温和而有力地抚过她颤抖的双腿、冰凉的腹部与僵硬的后背——仿佛被无数温暖的手掌同时托住、揉按。柏木澡盆特有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水中散发出的淡淡药草味,形成一种安神定魄的气息,让她紧绷到极点的精神也随之松弛下来。一直盘踞在心头的惊惧,终于被这持续而稳定的热力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慵懒的安全感。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绵长、发颤,又浸满满足与解脱的轻叹——
“唔……嗯……啊……”
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彻底软进那滚烫的水里,再使不出一丝力气,任由水流轻轻托举。她不自觉地蜷起身子,只留肩膀和脸露在外面。热水迅速冲开泥污,烫红她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将几乎冻僵的血液与心脏一点点暖透。药浴的热力持久而稳定,不像普通热水容易冷却,她感到那股带着药性的暖意正坚韧地向着身体最深处渗透,仿佛要将那如影随形的寒意连根拔起。若是能一直这样泡着…该多好…
厚实的柏木浴盆,连同其中循环涌动的热水,持续而霸道地向她灌注着生命所需的热量。她的身体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汲取着这份温暖。
寒冷,以及那侵入骨髓的恐惧,此刻正如火烤的蜡油,一丝一丝从身体与灵魂深处剥离。
最初灼人的滚烫,已悄然转为一种温润的舒适,将她包裹在巨大疲惫过后的安宁与慵懒里。肌肉松开了,神经也融成了水。她仰起头,靠住木盆边缘,大口呼吸着蒸腾着药香的水汽,眼底泛起舒适的雾气,全身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