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沫,扑打在咸阳宫的朱红窗棂上。殿内虽燃着炭盆,但依旧抵不住那股子无孔不入的深寒。八岁的秦昭裹着一件厚厚的小袄,像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趴在萧皇后的膝头,看母后对着账簿微微蹙眉。
“母后,冷吗?”秦昭伸出小手,摸了摸萧皇后微凉的手指。
萧皇后回过神,温柔地笑笑,将女儿的小手拢在掌心呵了呵气:“母后不冷。昭儿可是冷了?让他们再加个炭盆来。”
秦昭摇摇头,小脑袋蹭着母亲温暖的衣裙:“炭盆烧多了鼻子干干的,不舒服。”她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母后,等我下次去‘那个地方’,给您找件最最暖和的新衣裳!”
又是五日之期。这一次,当秦昭的意识沉入那片熙攘热闹的大集时,扑鼻而来的不仅是烤地瓜的甜香,还有一股更凛冽干净的寒气。
她熟门熟路地先跑到吴大娘的烤地瓜摊子前。吴大娘一见她,立刻从炉膛里扒拉出一个最大最软、蜜汁都快淌出来的地瓜,不由分说塞给她:“哎哟我的小囡囡,快捧着暖暖手!这鬼天冷的!”
秦昭甜甜道了谢,捧着热乎乎的地瓜,一边小口吹着气,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她发现集市上的人们都穿得比以往臃肿许多,但有个摊位前围的人尤其多,而且每个人出来时,手里都抱着一个看起来轻飘飘、鼓囊囊的大包袱,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那摊位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几个她不认识但觉得很厉害的字:“北极绒羽绒服,轻暖胜貂裘!”
摊位后面是个笑呵呵的胖大叔,正拿着一件看起来薄薄的衣服使劲抖搂:“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塞北天鹅绒,云朵般轻柔,烈火般温暖!一件顶十件棉袄!穿在身上轻便自如,再也不怕寒冬腊月喽!”
秦昭好奇地挤过去,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衣服——咦?真的好软!像摸到了晒饱太阳的云朵!
胖大叔低头看见这么个小不点,乐了:“小娃娃,给家里大人买一件?保准暖和!”
秦昭想起母后微凉的手指,立刻点头,声音响亮:“要最暖和的!给我母后!”
“好嘞!”胖大叔麻利地拿起一件女式的长款羽绒服,塞进一个抽掉空气的袋子里,瞬间变得只有小小一包,“喏,就这样拿回去,打开抖一抖就恢复了!承惠……嗯,小娃娃,看你可爱,拿你头上那对珍珠小簪换就成!”
秦昭毫不犹豫地拔下头发上那对圆润的小珍珠簪子——反正她还有很多。她宝贝似的抱着那袋轻飘飘、几乎没什么重量的“最暖和的衣裳”,心想这真的能比厚厚的裘皮还暖和吗?
回到温暖却依旧有些干冷的寝宫,秦昭迫不及待地将那压缩袋打开。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件衣服如同变戏法般迅速膨胀开来,恢复成一件柔软蓬松、光泽柔和的月白色长袄。
“母后母后!快试试!昭儿给您买的新衣裳!”她兴冲冲地举着衣服跑向萧皇后。
萧皇后讶异地接过,入手的第一感觉便是极致的轻软,与她平日所穿的锦裘皮氅沉重压身的感觉截然不同。她依着女儿的热切目光,将羽绒服穿上身。
奇妙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她。那衣服轻得仿佛无物,却有一股温和而持续的暖意迅速渗透开来,将殿内那点残余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活动了一下手臂,丝毫不见臃肿笨拙之感。
“这……这是何物所制?竟如此轻暖?”萧皇后又惊又喜,仔细摸着面料和内里充盈的、柔软至极的填充物。
秦昭歪着头努力回想:“卖衣服的大叔说……是塞北天鹅的绒毛!”她只记住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