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听得脊背发凉,这计策太过阴毒!一旦成功,天香苑必成众矢之的,萧皇贵妃和秦昭公主百口莫辩!那些用过东西毁了容、生过病的贵妇们,她们的怒火足以将凤仪宫烧成灰烬!甚至皇帝和太后也无法包庇!她不敢犹豫,立刻应道:“奴婢明白!定会安排得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皇后心中的另一股邪火,再次烧向了自己的儿子嬴琰。
自从上次被皇后迁怒斥责后,嬴琰变得沉默了许多。他依旧每日去上书房读书,但那份属于孩子的活泼似乎被压抑了。他隐约感觉到母后对秦昭妹妹和萧娘娘的敌意,这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不安。他记得秦昭送他的那支小马蜡烛,憨态可掬,点燃后散发着好闻的松木香,他一直珍藏在书房的抽屉里。他其实并不讨厌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妹妹。
然而,皇后的怨毒如同跗骨之蛆,她无法容忍自己儿子对“敌人”抱有任何一丝好感。
一日,嬴琰下学回来,皇后罕见地将他叫到身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和“痛心”。
“琰儿,”皇后拉过嬴琰的手,看着他略显苍白的小脸,“母后知道,上次是母后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她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水光,“母后也是……被气糊涂了。你是母后的心肝宝贝,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嬴琰看着母后“伤心”的样子,有些无措:“母后……”
“琰儿,你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皇后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你可知,那秦昭和她母妃,处心积虑弄出那些东西,讨好太后、父皇,收买人心,是为了什么?”她看着儿子懵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为了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属于你的宠爱!属于你的地位!”
嬴琰的小脸白了白:“抢走我的?”
“没错!”皇后语气陡然转厉,“太后那句‘可惜是女儿身’,你忘了?她若是男儿,以她如今的风头,你父皇、太后眼里,还能有你这个嫡出的皇子吗?萧氏那个贱人,仗着几分姿色和狐媚手段迷惑你父皇还不够,如今又借着女儿的手揽权收名!她们母女,就是悬在你头顶的刀!”
嬴琰被母后话语中强烈的恨意和描绘的可怕前景吓住了。他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对权力和地位的认知模糊而本能地感到恐惧。母后的话像毒汁一样渗入他稚嫩的心田。
“那……那琰儿该怎么办?”他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狠厉,她凑近嬴琰耳边,如同吐信的毒蛇,低语道:“你是皇子!是这后宫未来的主人!岂能容一个丫头片子骑在你头上?她不是爱显摆她的东西好吗?琰儿,你要让她知道,她的东西,根本不配入你的眼!更不配出现在这宫闱之中!”
她看着儿子惊恐又茫然的眼睛,继续“教导”:“下次若再在学堂、在御花园遇到她,不必客气!她若再炫耀她那些破香皂蜡烛,你就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摔在地上!踩碎它!告诉她,这些东西污秽不堪,只配给下贱人用!让她滚远点!你是嫡皇子,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妹,天经地义!没人敢说你什么!父皇和太后若问起,母后自会为你做主!”
嬴琰的小手冰凉,他看着母后眼中疯狂的光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摔碎妹妹送的蜡烛?骂她下贱?他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对,很不好……可是,母后说她们会抢走他的一切……巨大的恐惧和对母后权威的服从压倒了他微弱的判断力。他艰难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椒房殿的毒计如同无声的蛛网,在暗处悄然铺开。
刘丙御医在巨大的恐惧和诱惑下,颤抖着手,将一小包皇后心腹交给他的、研磨得极细的、能引起皮肤剧烈过敏溃烂的药粉,秘密掺入了一批即将送往某位与皇后交好、但暗中早已被皇后视为弃子的低阶嫔妃宫中的“特制玫瑰滋养面膜”中。那嫔妃毫不知情,只当是皇后恩典。
另一包能让燃烧后产生微量致晕气体的特殊药末,则被秘密送入了天香苑制烛坊一个被皇后重金收买的低级杂役手中。他会在夜深人静时,将其混入一批正在晾干的烛芯原料里。
而在阳光下的上书房,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嬴琰变得沉默寡言,看向秦昭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和压抑的敌意。秦昭依旧天真烂漫,并未察觉三皇兄的变化,偶尔得了新做的、形状特别可爱的小兔子香皂,还会兴冲冲地想分享给皇兄看:“三皇兄!你看这个小兔子!香香的!”嬴琰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仿佛她手里拿的不是香皂,而是毒蛇。
秦昭被瞪得莫名其妙,委屈地扁扁嘴,把香皂收了回来,小声嘟囔:“不给看就不给看嘛,凶什么凶……”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三皇子对昭阳公主极度厌恶的明证。流言再次悄然滋生:“看吧,连嫡亲的皇子都厌恶那工坊的东西,可见不是什么好物!”“定是那萧氏母女德行有亏,连皇子都看不过眼了!”
萧皇贵妃敏锐地察觉到了后宫中愈发诡谲的气氛和儿子嬴琰对女儿的莫名敌意。她加派了人手盯紧天香苑的每一个环节,尤其是原料入库和成品检验,并严令所有产品在送出前必须由凤仪宫出去的嬷嬷再次抽检。同时,她也暗中叮嘱女儿秦昭,近期少去招惹三皇子,尽量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