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
蓝湛和孟瑶也齐齐点头。
“魏婴,我相信无忧。”
“可以一试,但要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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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出去的薛洋意外的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身上没有钱,吃喝都成问题。
但他居然没有再去偷再去抢,反而开始想方设法的自己挣钱了。
不过...他实在太臭名昭着,而且年纪又小,根本没有人愿意雇他做活。
他只能每日去城外的山上挖些野菜充饥,寻些药材去换钱。
他甚至还往那个被他推倒的阿婆家门口送了些草药。
那是夜猎时,李相夷教他辨认的,能够活血化瘀。
他无处可居,便缩在小院附近巷子里,每天早早的守在门口看一眼,像是在确认他们是否还在。
他找魏婴道了歉,还送给他一个自己打磨的,粗糙拙陋的木哨子。
哨子的声音很响,能够传得很远。
不排除他这样的行为有作戏的成分。
可瘦巴巴脏兮兮的小孩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和期盼的眼神,实在很难让人不动容。
薛洋很会洞察人心,自然也知道他们这群人里谁最容易心软。
所以除了魏娆,其他人基本都对他有所改观。
他倒也不是不想接触一下魏娆。
他早就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只有魏娆才能决定。
可他也是真的很害怕魏娆。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他的一切小心思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空气一点点被抽离,意识一点点涣散...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时至今日还清晰的刻在他的脑子里。
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没有一点点不忍和犹豫。
魏娆那日带给他的恐惧,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魏娆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原谅薛洋,更不敢让他回来。
只是,启程的日子,一次又一次往后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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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在夔州待的时间比较久,所以云梦来的书信也比较频繁。
姑苏听学的半年期满之后,回到云梦的江澄迎来的是安安静静的莲花坞。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作弄计划,没有吵吵嚷嚷,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魏婴居然被李相夷拐跑了!!!
还带走了魏娆!!!
这俩人,不,这三人居然没有一个想过通知他!
江澄要气炸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追出去,杀到这几人身边,好好揍他们一顿!
但是,从江厌离那里得知了李相夷在江家闹出的惊天动地的动静,以及魏娆这些年的生活之后,他沉默了。
或许,魏婴会选择外出游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家人。
魏娆...
她只是得偿所愿了而已。
他是愤怒的,是羞愤的,也是不甘和埋怨的。
可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魏娆,也不知道该对魏婴说些什么。
最初只是在江厌离的信件内附上两句话,后来是单独的信纸上短短几行字。
到现在,两人已经默契的略过了那些事情,又恢复到从前一样的相处模式了。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魏婴捏着厚厚一沓信纸,熟练的将前面那几张对他‘抛家弃友’行为的谴责内容扔开,重点关注后面的正事。
他们离家已经有大半年了,江家最近动作频频。
与聂家的联姻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聂明玦前些时日亲自前往云梦,和江厌离见了一面。
双方都挺满意的,现在已经开始走三书六礼了。
江枫眠和蓝家家主青蘅君书信往来频繁,好像在计划些什么。
还有几个月就是岐山清谈会了,他问魏婴打不打算参加...
魏婴给师姐写了厚厚的回信,将近况一一告知。
又告诉江澄自己不打算去岐山清谈会,但是师姐成亲的话,他们肯定是会回去一趟的。
到时候如果江澄愿意,就和他们一起出行...
他也给师弟们每人写了一封信,还附带了夔州的各种特产各色礼物。
信件和东西寄走之后,他们也终于决定启程了。
气温一点点变冷,冬天即将来临。
暂时没有目的地,但是是往襄平的方向走。
孟瑶和魏娆都需要一把真正的灵剑。
照他们的进度,明年秋天肯定能赶到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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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人多。
所以他们雇了两辆宽敞的马车。
临近出发的时候,几人支支吾吾犹犹豫豫躲躲闪闪扭扭捏捏...
魏娆余光一扫,便瞧见了缩在墙角处的黑黑瘦瘦的薛洋。
“妹啊,你看,冬天快到了...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夷陵的时候...”
“你确定你记得?”
魏婴卡了一下。
好吧,他其实都记不太清了。
魏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转身上了第一辆马车。
“冬日天黑得早,赶紧出发。”
“哦~”
魏婴搓了搓胳膊。
“我妹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气势...我都以为我又瞧见虞夫人了。”
“你闭嘴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相夷撞他一拐,抱着剑坐上第一辆马车。
“后面坐不下四个人,这里再来一个!”
魏婴一挑眉。
“啧,现在你倒是能底气十足的做主了啊!”
“魏婴,别逼我在开心的时候揍你。”
“你舍不得。”
“不要脸!”
“嘿嘿~”
魏婴将垂在身前的头发往后一撩,摇头晃脑。
“阿娆果然还是狠不下心。”
“蓝湛你坐后面吧,我去哄我妹去。”
他乐颠颠的上了第一辆马车,蓝湛抿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妥协的上了第二辆。
一直到马车出了城门,薛洋都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他们终究还是带上了他。
这第二次是他好不容易算计得来的,他绝对要牢牢抓住。
他承认自己心思不纯,也不后悔利用他们的同情心。
他以后会听话的。
只要能让他摆脱这样烂泥一样的人生,只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想要他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就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坐在车架上,看着缓缓向后移动的景物,感受着刮在脸上刺骨的冷风,摸着自己的断指处的疤痕,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大不了,以后他替魏婴赶一辈子的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