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他记得很清楚,醒来时疼痛难忍,挣扎着想扯掉头上的布袋。虽然没能完全扯开,但在布袋下方瞥见了歹徒手腕上的表——那块表和许大茂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那是一块全钢手表,如今已十分少见。更特别的是,表链的样式和他平常所见完全不同,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他想不通:一个戴得起这种表的人,为什么偏要在山里抢他们那点钱?于是心里几乎断定,动手的人十有就是许大茂。

但棒梗在少管所没白待,演戏的本事还在。他满脸感激地说:“许叔,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把我带回来,我怕是死在山里了。”

许大茂也一脸苦楚:“傻孩子,我哪能丢下你不管?说什么都会带你回来,别讲这些傻话。”

棒梗连连道谢,余光却始终落在许大茂左手那块表上。

“真的一模一样。”他心里暗叹。

至此,对许大茂的怀疑几乎满溢,但他不能声张。因为许大茂这几个月演得太像样,没人会信他。

他只能暂时隐忍。

棒梗暗暗咬牙:原来许大茂根本没被他整怕,一直记着仇,逮着机会就报复。

但最懂棒梗的,始终是秦淮茹。

她看出儿子表面亲近,眼里却藏着寒意,心里对许大茂的怀疑又添了几分。

晚上,众人散去,只剩秦淮茹照顾棒梗。她低声问他,是不是心里有怀疑的人?

棒梗本不想说,却被她一再追问。

他满脸恨意地开口:“山里能有谁?谁这么无聊,专抢放映员的钱,还往我那地方捅一刀?”

“我疼醒时,清清楚楚看见他腕上的表——尤其那表链,跟许大茂手上那块,根本一模一样。”

棒梗盯着陷入沉思的秦淮茹,咬着牙说:

“就是你那姘头许大茂,把我害成这样。”

他狠狠撂下话:“等我伤好了,一定也弄残他。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还他。”

看着儿子咬牙切齿的样子,再听他说起那块表,秦淮茹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那块表她再熟悉不过了,是许大茂跟着李主任抄家时搜出来的。许大茂还曾经向她炫耀,说是个外国牌子,叫什么力士。它和常见的梅花、上海那些手表完全不同。这些年她从没在别的领导手腕上见过样式那么古怪的表链。

现在秦淮茹已经完全确定,对棒梗下手的人就是许大茂。虽然她心中也满是愤怒,但一看到棒梗眼中那仇恨的目光,她就明白了——以棒梗的性子,伤好了之后一定会找许大茂报仇。

可棒梗太冲动了,就算他报复成功,这辈子也注定要在牢里度过。许大茂对棒梗下手的事做得天衣无缝,又没有目击证人,报警根本行不通。虽然眼下还想不出对付许大茂的办法,但让她就这么忍着孩子被毁?不,她做不到。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许大茂,去死!

不少认识许大茂的人听说他受伤,都说他是遭了报应。前些年他那么嚣张,无缘无故抄了不少人的家,就算后来被李主任打断了双腿,大家还是觉得不解恨。谁都觉得这人坏透了,简直坏到生儿子没屁眼的地步。

许大茂隐约也听见这些议论,心里暗暗把那些人全记在了小本子上。可他照旧狂妄,棒梗出事一周后,他又叉着腿、迈着八字步回到了大院。

这几天,秦淮茹一直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因为要照顾棒梗,她也没回食堂上班。难道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棒梗被许大茂毁了?

不可能。

如今她已是心思缜密、手段狠绝的人,报仇从来不靠嚷嚷。许大茂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她就要玩得更狠。

这天,秦淮茹从医院回来,回到家,小心翼翼地打开挎包,取出这几天她辛辛苦苦配好的几味药材。她看着包好的药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淮茹拿起药材的手,微微发颤,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尽管紧张,她眼中的坚定却未曾有半分动摇。

所有的仇恨已凝聚到顶点,先前的紧张与不安一扫而空,只剩下决绝。只要许大茂还在,棒梗就不会放弃报复——而依棒梗的思路,他一定会找机会把许大茂也给废了。

许大茂行事谨慎从不留把柄,可若棒梗效仿他的做法,必定会被人当场抓获。那样的话,棒梗的下半生就只能在牢狱中度过了。

他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尽管如今棒梗已不愿认这个母亲,秦淮茹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这个儿子。为了棒梗,她什么都愿意做——无论是早些年陪那些大腹便便的老头应酬,还是后来嫁给令她生厌的许大茂。

此刻,为了替棒梗报仇,她的心愈发坚定。她轻轻合上房门,拎着药包走向许大茂家。

来到许大茂家门口,秦淮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她径直将药包塞进许大茂手里,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这是我找老大夫配的药,特别灵验。好多人喝了没几服,媳妇就怀上了。

棒梗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得抓紧再生个儿子。闺女终究靠不住,总得有个儿子养老送终。

看着许大茂惊讶的神情,她继续说道:我先给你熬上,吃完饭就能喝了。说着便蹲下身开始煎药,待火势稳定后,又起身为他准备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