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花厅里,熏香袅袅,却驱不散安王妃眉宇间的一抹凝重。她屏退左右,只留沈清辞一人,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
“清辞,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昨日陪母后说话时,旁敲侧击,总算问出些眉目。”安王妃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陛下夜来多梦,反复梦见的……竟是二十多年前,早夭的六皇子,承珏。”
沈清辞心中一动。六皇子承珏?她依稀听过这个名号,说是体弱,未满周岁便夭折了,是陛下心中一段伤心事,宫中鲜少提及。
安王妃继续道:“母后说,陛下梦见那孩子总是在一片迷雾里哭泣,声音凄厉,说着‘冷’、‘怕’,还质问陛下为何不救他……陛下每每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太医署只当是思虑过甚,可母后觉得,这事透着邪性。那孩子夭折多年,陛下虽伤心,这些年也渐渐淡了,怎会突然如此频繁梦魇?而且……”
她凑近些,声音更低:“母后隐约提起,六皇子夭折那晚,似乎有些蹊跷,当时伺候的乳母和近侍,没过多久都因各种缘由遣散或病故了。只是当年陛下初登基,朝局不稳,此事便被压了下去。”
迷雾?哭泣?冷?怕?蹊跷的夭折?沈清辞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午憩时那莫名的婴儿啼哭感应,以及星髓的剧烈反应!难道……星髓感应到的,并非活生生的婴儿,而是……一缕滞留人间、充满怨屈的婴灵?而这婴灵,就是早夭的六皇子?他的夭折,并非自然,所以怨念不散,如今借那幽冥残息为引,纠缠陛下?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若真如此,那便不是寻常心病,而是涉及宫闱秘辛与超自然力量的棘手之事了!
她稳住心神,问道:“王妃可知,六皇子当年……具体是因何病夭折的?”
安王妃摇头:“只听说是急症,一夜之间就没了。详细情形,恐怕只有陛下和已故的元后(六皇子生母)最清楚。如今知情的老人大都不在了。”
沈清辞沉吟片刻,道:“多谢王妃告知。此事关系重大,切莫再对他人提起。陛下心结恐在于此,寻常药物难医,需得对症下药。”
回到镇国公府,沈清辞立刻将所知一切告知陆景珩。陆景珩听罢,神色凝重:“竟牵扯到陈年旧案?若六皇子之死真有隐情,那这怨灵纠缠、残息作祟便说得通了。只是事隔多年,证据难寻,如何能化解这段公案?”
沈清辞抚着微隆的小腹,感受着星髓传来的、对那缕婴灵既怜悯又欲净化安抚的复杂波动,轻声道:“或许……不必寻证据。星髓似对纯净的婴灵有感应,亦有安抚之力。我们能否设法,与那孩子的……魂魄沟通?了解他真正的诉求?若他能放下怨念,往生极乐,陛下心结自解,残息亦失凭依。”
陆景珩蹙眉:“与魂魄沟通?此事玄之又玄,风险极大,尤其你尚有身孕。”他首要考虑的是妻子的安全。
“我有星髓护体,应无大碍。而且,”沈清辞目光坚定,“我隐隐觉得,这或许也是星髓指引的方向。化解这段恩怨,不仅是帮陛下,也是积攒功德,为我们的孩儿祈福。”她能感觉到,腹中的小生命对这件事也流露出一种懵懂的关注。
陆景珩知她心意已决,且此言有理,便不再反对,只道:“若要尝试,需得周密计划。首先,需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能让你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接近陛下,或者……接近当年事发之地?”
“事发之地……”沈清辞若有所思,“六皇子当年应是夭折于宫中,具体何处却不知。或许,可借为陛下施针安神之名,在养心殿尝试?那里是陛下常居之所,残留的意念或许最强。”
“不妥。”陆景珩摇头,“养心殿人多眼杂,且陛下清醒时,龙气旺盛,恐有干扰。需得找一个陛下心神放松、易于感应,又相对隐蔽的时机和地点。”
两人正商议间,清风敲门进来,呈上一张帖子:“姑娘,国公爷,宫里来帖,三日后是太后娘娘寿辰,在御花园设家宴,请爷和夫人赴宴。”
御花园?沈清辞与陆景珩对视一眼。御花园范围广大,其中是否有与六皇子相关之处?
陆景珩心念电转,问道:“清风,可知往年太后寿宴,陛下常于御花园何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