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这才颤抖着打开门。吴伯站在门外,青布长衫上沾了些许尘土,袖口有一道破口,但神色依旧镇定。院子里,两个穿着济仁堂伙计衣服的年轻人正在收拾打斗的痕迹,动作麻利,显然并非普通伙计。
“吴伯,陆公子他……”沈清辞急切地问。
“公子无恙,姑娘放心。”吴伯示意她稍安勿躁,“姑娘且回房休息,今夜不会再有事了。”他的目光扫过沈清辞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些,“姑娘勇敢,临危不乱。且安心睡一觉,明日一早,老夫便安排姑娘离去。”
沈清辞回到房间,插好门闩,背靠着门板,心依旧怦怦直跳。这一夜的经历,比她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她看向床柱上那支幽蓝的袖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提醒着她刚才的危险是何等真实。州判的人?刺客?这州府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后半夜,沈清辞几乎没合眼,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起。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外面传来伙计打扫院落和准备早点的声音,她才稍稍安心。
清晨,吴伯送来简单的早饭,并告知她,巳时初刻,会有可靠的车马送她出城返回清河镇。
“姑娘回去后,一切如常即可。”吴伯叮嘱道,“昨夜之事,切勿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姑娘的爹娘。只说是顺利探亲归来便好。”
沈清辞郑重地点点头:“清辞明白,请吴伯和陆公子放心。”
她想去向陆景珩辞行,吴伯却道:“公子服了药,正在静养,不便打扰。公子让老朽转告姑娘,此番恩情,他日必报。姑娘保重。”
辰时末,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济仁堂后门。驾车的是个面容朴实、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对吴伯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沈清辞挎着空了的食盒,登上马车。吴伯站在门口,对她微微颔首示意。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小巷,汇入州府清晨的车流。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渐行渐远的济仁堂招牌,心中百感交集。这趟州府之行,仿佛一场短暂而惊险的梦。
马车出了南门,一路向南,速度不快,但很平稳。驾车的汉子沉默寡言,只是专心赶车。沈清辞靠在车厢里,望着窗外熟悉的田野景色,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渐渐松弛下来,阵阵疲惫袭来,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轻轻一顿,停了下来。沈清辞惊醒,听到车夫低声道:“姑娘,前面到清河镇界了。镇口人多眼杂,就不送您进去了,您自己走一段可好?”
沈清辞掀帘一看,果然已经到了镇外的岔路口,离镇子只有一里多地了。“有劳大哥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她下了马车,向车夫道谢。
车夫调转马头,很快消失在来路。沈清辞站在路口,深深吸了一口家乡熟悉的空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上心头。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挎着空食盒,朝着镇子走去。
离家越近,她的脚步越轻快。远远地,已经能看到自家铺子的屋檐了。她甚至能想象出父母焦急等待的身影。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镇口那条熟悉街道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街角一个卖杂货的摊子后面,似乎有个身影飞快地缩了回去。那身影……有点眼熟?像是不久前在铺子附近晃悠过的陌生面孔?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难道……对方的人,已经摸到清河镇来了?他们还在盯着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