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完账,沈清辞又拿出一个专门的小木匣:“以后咱们跟铺子有定期账期的,比如张老板的肉钱,醉仙楼的货款,每结一次账,都让对方写个简单的收条,按个手印。咱们自己也留个底。虽然麻烦点,但白纸黑字,最清楚不过。”
周氏和沈厚德看着女儿条理清晰的安排,心里踏实了不少。
“还是阿辞想得周到!”周氏宝贝似的收好账本和木匣,“这下看谁还能胡说八道!”
内部账目梳理清楚后,沈清辞开始着手巩固与供货商的关系。第二天,沈厚德去肉铺结上一旬的账时,沈清辞特意包了一小份新做的“清香卤拌菜”让父亲带去。
“张老板,这是家里新做的拌菜,清爽开胃,给您和伙计们尝尝鲜。”沈厚德按照女儿教的,憨厚地笑着递上卤菜和货款,并拿出了准备好的“收条”,“老哥,麻烦您在这按个手印,咱们账目清楚,大家都省心。”
张屠户先是一愣,接过卤菜尝了一口,连连称赞,再看到那张写着货款数目、日期,留着按手印位置的纸条,不禁哈哈大笑:“厚德老弟,你们现在可是越来越讲究了!成!按就按!咱们兄弟做生意,明明白白最好!”他爽快地按了手印,还对伙计说:“瞧见没?沈记这生意做得,地道!”
同样的方式,沈清辞也让母亲在去豆腐坊、杂货店采购时,适当带点小礼物,并委婉地提出结算时留个简单凭证。大多数相熟的老板都表示理解和支持,毕竟谁也不想惹上糊涂账。这一招,不仅堵住了可能的漏洞,反而进一步赢得了供货商的信任和好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沈家忙着“固本清源”的时候,一些微妙的变化,还是悄然发生了。
先是杂货店的老板娘,在周氏去买调料时,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周家妹子,听说你们家现在生意做得大,跟醉仙楼都有长期契约了?这货款……结得还爽快吧?可别被大铺子压款子哦。”
周氏心里一紧,面上却笑着答:“老板娘放心,醉仙楼王掌柜人厚道,结账最是爽快。”
接着,是豆腐坊的老板,交完货后,叹了口气:“唉,这年头生意难做啊,听说镇西头有家新开的豆腐坊,价钱压得低,抢了不少老主顾……”
周氏宽慰道:“老板,您家的豆腐实在,咱们家认准了,不会换的。”
这些看似关心或抱怨的话,听在有心人耳朵里,都带着试探和挑拨的意味。沈清辞叮嘱父母,一律以“生意挺好”、“合作愉快”等正面、模糊的话应对,不接话茬,不抱怨,不露怯。
最让沈清辞心生警惕的是,这天下午,一个面生的、穿着体面的中年人来到铺子,不像来买东西,反而笑着对周氏说:“这位就是老板娘吧?鄙人是镇上新开的‘隆昌货栈’的管事,听说贵铺的卤味是一绝。我们货栈每日往来客商众多,想与贵铺谈谈长期供货,量不小,价格好商量,只是这结账方式,可能需要月结,不知……”
量大,价优,但月结!这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对于小本经营的沈记来说,资金压力巨大,风险极高!而且,“隆昌货栈”?根本没听说过!
周氏被这“大生意”砸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想回头喊女儿。沈清辞在灶房听得真切,立刻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礼貌却疏离的笑容:“这位管事,多谢贵栈看重。不过我们铺子小,产能有限,目前仅供应当日鲜食,怕是接不了这么大的单子,实在抱歉。”
那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又劝了几句,见沈清辞态度坚决,便讪讪地走了。
“阿辞,那么大的单子,为啥不接啊?”周氏有些惋惜。
“娘,天上不会掉馅饼。”沈清辞目光深沉,“咱们刚在担心账目问题,就有人上门谈月结的大单子,太巧了。而且‘隆昌货栈’从没听说过,万一是空架子,拿了货不给钱,咱们找谁去?”
周氏恍然大悟,一阵后怕:“对对对!还是你清醒!差点上了当!”
这件事,让沈清辞更加确信,对手的网,已经悄无声息地撒开了。他们正在从各个角度试探、寻找沈家的弱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有更多“糖衣炮弹”或“意外状况”出现。
晚上,沈清辞在油灯下,仔细核对着母亲记的流水账,心思却飘远了。固本清源只是防守,要想真正破局,或许……需要主动露出一个破绽?一个可控的、能引蛇出洞的破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心跳加速。这步棋很险,但也许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