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天磊的大脑，停转了。
他看着苏哲掌心那团跳跃的，无法用任何已知理论去理解的光。
再听着他那平静得仿佛在问“晚饭吃什么”的话语。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荒谬感，混杂着极致的恐惧，让他这位活了数百年的【皇者】，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道友……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艰难挤出。
“我说。”苏哲收回手，掌心的混沌之光随之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如果我把那些烙印都清除了，它们是不是就找不到这里了？”
他重复了一遍。
语气，依旧平静。
隗天磊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在无尽绝望的尽头，骤然看到一缕……不可能存在的光芒时，所产生的……剧烈应激！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失态地叫了出来，数百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道友！那不是污渍！不是尘埃！那是……那是根植于世界法则之上的……毒！是世界的骨癌！”
“它与我们这个世界的气运、法则、甚至……每一个生灵的命运，都纠缠在了一起！”
“清除它？那等同于……要将整个世界的骨头都敲碎，再重新拼接！其难度，不亚于……重开天地！”
他说得又急又快，唾沫星子横飞，再无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试图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恐怖的比喻，来让眼前这个……强大到无法理解的青年，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然而，苏哲听完，只是挑了挑眉。
“骨癌？”
“那就把骨头换了。”
“……”
隗天磊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瞪大了眼睛，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苏哲。
看着那双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眸子。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跟对方，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自己思考的，是如何在不弄死病人的前提下，切除癌变的肿瘤。
而对方思考的，是……直接给病人，换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身体。
“可……可是……”
隗天磊的声音，弱了下去。
“那样做……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万一……万一世界的法则因此崩溃……那……”
“那就再换一次。”
苏哲打断了他。
语气，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平淡。
隗天磊彻底不说话了。
他瘫坐在白玉平台之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感觉自己这几百年，都活到了狗身上。
自己穷尽一生，苦苦追寻的【皇者】之道，在这位道友面前，恐怕……连儿戏都算不上。
苏哲不再理会他。
他觉得，已经没有继续沟通的必要了。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由他意志所主宰的，名为【世界之根】的信息海洋。
“让我看看。”
“你们……都在怕什么。”
他的神念，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了【世界之根】表层的无数信息。
直接，探向了那片……代表着整个蓝星世界法则运转的……核心中枢！
轰——！！！！！！
隗天磊的小世界，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些原本还在缓缓轮转生灭的巨大星辰，在这一刻，都仿佛受到了某种恐怖的惊吓，瞬间静止！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代表着世界本源法则的金色锁链，从虚空之中浮现！
它们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试图……阻止苏哲那恐怖神念的……入侵！
这是……【世界之根】的自我保护机制！
也是……上个“黄金时代”的先辈们，留下的最后壁垒！
“滚开。”
苏哲的意志，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嗡——
那张由法则锁链构成的金色巨网，在接触到苏哲神念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般，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崩碎、瓦解！
化为最原始的金色光点，重新融入了虚空之中！
苏哲的神念，再无阻碍。
他“看”到了。
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深层的，最本源的……模样。
那是一张……无比巨大，无比繁复，由无数条散发着不同光芒的法则丝线，交织而成的……天道之网。
这张网，覆盖了整个蓝星。
它决定着这个世界的日升月落，四季更迭，生老病死……
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而此刻，在这张原本应该纯净无比的天道之网上，却……附着着无数……如同蛆虫般，散发着阴冷、诡异、混乱气息的……黑色斑点！
那些斑点，有大有小，密密麻麻。
它们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地，扎根在法则丝线之上，贪婪地，汲取着这个世界的力量，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坐标般的信号，遥遥指向那未知的……界外星海。
这就是……【混沌烙印】。
这就是……让隗天磊，让整个蓝星所有至强者，都为之绝望的……根源。
“原来……是这个样子。”
苏哲的意识，没有任何波动。
“确实……有点脏。”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