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昨晚清点的全部现金。她数出三百二,一张张放上窗口台面。
“你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还要考试?”工作人员抬头问。
“我是考生。”苏瑶看着她,“不是来办低保的。”
对方愣了两秒,低头盖章。
回家路上,苏瑶把准考证复印件贴在冰箱门上。大宝踮脚看了半天,跑回房间拿了平板出来。他打开一个新文档,把“市场供需关系”五个字打上去,
“我做闪卡。”他头也不抬,“你背完一章,我就给你出题。”
二宝翻出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她把“宏观调控”画成警察叔叔拦住一辆装满玩具的车,写着“不能卖太多,不然大家没钱”。
三宝站上小板凳,清清嗓子:“妈妈,什么是通货膨胀?”
四宝搬来计时器,摆在茶几上:“五分钟,答不出来要罚唱歌。”
五宝抱着水杯,一趟趟往她手边送:“妈妈喝水,别累。”
苏瑶翻开第一本书,从“经济学导论”开始读。字一个个跳进眼睛,可脑子像生锈的齿轮,转得吃力。她读着读着,眼皮往下坠,额头磕在桌沿上才惊醒。
夜里十点,孩子们睡了。她烧了壶水,用毛巾蘸冷水擦了把脸,重新坐回书桌前。台灯的光圈照着一页笔记,她抄下“边际效用递减”,念了三遍,还是记不住。
她撕了张便签,贴在桌角:“我不是为了文凭,是为了不被世界逼到死角。”
凌晨一点,她伏在桌上睡着了。再睁眼,身上盖着小毯子,台灯还亮着。大宝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手里捏着计时器。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问。
“半小时前。”大宝轻声说,“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四宝说让你多睡会儿,我们轮流看着时间。”
苏瑶喉咙发紧。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重新翻开书。这一回,她把每个概念都念出声,写三遍,再讲给空气听。她不知道能不能考过,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能再只靠两条腿跑单,两只手抱孩子活着。
知识是条路,哪怕窄,哪怕黑,她得自己走上去。
某夜,她背到“信息不对称理论”,卡了十分钟。五宝迷迷糊糊爬起来,把一杯温水塞进她手里,嘟囔着:“妈妈,坏人知道的多,你就得知道更多。”
她低头看着那杯水,热气往上飘,模糊了书页上的字。
她没擦,就着湿漉漉的视线继续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