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高空,暴穹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他眉头一皱,雷瞳骤缩:“怎么回事?愿力……为何没有彻底熄灭?”
他不信,这世间真有人愿意为一个“失败的神明”献祭一切。
可就在此刻,风铃童子轻晃铜铃,清音掠过寂寥长空:
“倒计时——二十三时五十九分五十八秒。”第七音起,天地骤寂。
那声音并非出自琴弦,亦非来自人喉,而是自千山万水间无数凡人心底涌出的共鸣——一个孩子在雷雨夜抱住母亲时的低语,一位老妪跪在破庙前为病孙祈愿的呢喃,矿洞深处被压断腿的汉子咬牙不哭的喘息……这些曾被视作蝼蚁之鸣的微响,此刻竟凝成一道无形波纹,逆天而上,撞向万劫雷池!
“嗡——”
虚空震颤,《承雷谣》第七音终于完整奏响。
墨蝉儿七窍流血,指尖仅剩白骨仍紧扣残谱,唇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听见了吗?这世界……还不想沉默。”
与此同时,陈凡心灯轰然暴涨!
千万愿力如星河倒灌,顺着那缕琴音奔涌而来。
他猛然睁眼——双瞳早已焦黑碳化,可其中竟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笑脸,像是焚尽一切后,灵魂深处最后点亮的人间灯火。
“原来……这就是共生。”他在意识崩塌边缘低语,嘴角溢出血沫,却笑了。
不再抵抗,不再闪避。
他主动撕开金身最后一道防线,将所有外力尽数纳入体内裂缝——
墨蝉儿断弦所载的执念、白鹤灵童挥帚斩雷留下的剑意残痕、夜琉璃焚经献祭喷洒的精血、雷嬷嬷遗落在药园门槛那双磨穿的草鞋、甚至小芽临死前攥在他掌心的那一缕萤火微光……全都被《九转金身诀》第六转以逆行之法炼化归元!
功法逆转,气血倒行,五脏六腑如遭碾磨。
但他咬牙撑住,一声未吭。
“你们要劈?”他嘶哑开口,声若砂砾摩擦,“那就——全来吧!”
话音落下,第九万九千九百道灭魂雷轰然降临!
整片苍穹化作紫黑雷海,每一寸空间都在哀鸣扭曲。
暴穹双目雷霆狂舞,怒吼:“我不信!区区蝼蚁,怎敢窃取天罚之力?!”
可就在这毁灭洪流之中,奇变陡生——
每一道劈入陈凡残躯的雷光,竟未将其彻底湮灭,反而在金身裂隙中流转一圈后,化作一缕淡金色的暖流,反哺回核心命窍!
那是愿力,是千万人无声托付所凝聚的信仰之火,借劫雷为引,涅盘重生!
“不可能……”暴穹瞳孔剧烈收缩,“灾劫岂能转化为道基?!”
但事实不容否认。
当最后一道雷光消散于陈凡掌心,天地骤然安静。
风停,云溃,雷池暗沉。
陈凡双膝缓缓触地,发出沉闷声响。
金身几近瓦解,骨架裸露,皮肉焦裂,唯有胸腔中心灯不灭,且越发明亮。
忽然,一股古老威压自其体内苏醒——
【叮!】
【宿主历经九万九千道灭魂雷淬体,承受亿万愿力反噬而不堕本心】
【功德系统升级——‘万劫金身’觉醒成功!】
【能力:可主动吸收他人灾劫,转化业障为愿力,反哺自身或馈赠他人】
那一刻,他缓缓抬头。
双目虽毁,却有万千笑脸在焦黑瞳孔中缓缓旋转,如同星河流转,照见人间悲苦。
暴穹首次露出惊色,声音微颤:“你……不该活着!天道不容此逆!”
可就在此刻,远方村落,一名被雷劈倒的老农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浑身抽搐中,竟感知到丹田内一丝微弱灵气自行流转——那是原本属于他的先天灾劫,已被某人无声承接,而返还的,是一缕生机。
风铃童子轻晃铜铃,清音掠过长空,似叹似悟:
“原来……痛也能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