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死寂，风停云滞。
陈凡的身影彻底融入晨光，化作无形。
众人仰首山巅，心神仍陷在那一句“道不在高台，而在你愿意弯腰的那一瞬”中难以自拔。
可就在阳光初洒、万物复苏的刹那——头顶裂开一道紫痕。
第一道雷落下一如天罚降世，直劈北境荒村。
一个正在院中打坐的孩童小石头闷哼一声，丹田炸裂，三年苦修化为乌有，整个人瘫倒在地，口吐鲜血，眼中满是茫然与绝望。
第二雷紧随而至，轰入老陶头胸膛。
那位曾因陈凡一句经文点化、重拾生活信念的老农当场跪倒，心脉寸断，黑血从嘴角汩汩涌出，手中还攥着那本《扫地心经》残页。
第三雷落向云溪学堂，电光撕裂屋檐，数十幼童齐声惨叫，昏厥在地。
他们眉心皆浮现焦黑印记，像是被无形之笔烙下罪名。
书案上摊开的启蒙课本瞬间焦黄卷曲，墨迹蒸发成烟。
虚空之中，系统警报疯狂震荡，红光刺目：
【警告！检测到集体业报反噬——善因结恶果，天道清算已启！】
【因果链逆流，功德反噬宿主关联者！】
【当前状态：不可防御，不可规避，不可转移！】
夜琉璃双膝跪于废庙前，手中紧握最后一卷《扫地心经》，莲光护体，却节节败退。
她脸色惨白，发丝凌乱，眼神死死盯着苍穹——那里，乌云翻滚如沸，一道由纯粹雷霆凝聚的巨影正缓缓成型。
龙首高昂，鳞甲森然，每一寸躯体都跳动着毁灭性的雷光。
它没有五官，却让人感到无尽威压自四面八方碾来。
“暴穹……”夜琉璃咬牙低语，声音几近破碎。
那雷影开口了，声若千山崩塌，字字震魂：“你积功德？那我就让恩情变灾殃！你救一人？我便诛其全家！今日起，凡受你庇佑者，皆为劫靶；凡念你名号者，俱成灰烬！”
话音未落，第四道雷已在高空汇聚，锁定了千里之外一户农家——一名刚诞下婴儿的村妇抱着襁褓惊恐嘶喊，电光已在婴孩头顶凝聚，只需一瞬，母子俱灭。
与此同时，雷嬷嬷抱着浑身焦黑的小芽冲出茅屋。
老人衣衫褴褛，眼中布满血丝，怀中孩子气息微弱，几乎断绝。
她抬头望天，嘶声哭喊：“老天爷啊！她才三岁！连‘善’字都不会写！为何要罚她？！”
无人回应。
第五道雷轰然劈落，目标正是这对祖孙。
雷嬷嬷闭目待死，手中那双尚未编完的“避雷草鞋”滑落在地。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芽忽然睁眼。
她的眼瞳深处，竟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
指尖微微颤动，渗出一缕细若游丝的光，虽微弱如萤火，却在触及雷柱的瞬间，引动天地气机偏移。
轰隆！
雷光斜斜擦过屋顶，炸碎半边土墙，将院中石磨轰成齑粉。
祖孙二人侥幸生还，但雷嬷嬷已瘫软在地，颤抖不止。
夜琉璃瞳孔骤缩，目光死死盯住那缕消散的金光。
“那是……功德印记？”她喃喃，“陈凡当年替她驱寒时留下的……愿力？”
她低头看向手中经书，莲光仍在衰减，可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不是所有力量都需要修行才能觉醒。
有人因一念之善被救，哪怕懵懂无知，那份感激也能在绝境中萌芽，逆命改局。
“愿力能逆命……”她重复一遍，声音渐稳，“所以他才会说，道不在高台。”
可还不等她起身，第六、第七、第八雷接连炸裂，分别轰向药园执事张师兄的家族祠堂、藏经阁外门弟子聚居区、以及曾为陈凡鸣不平的柳媚家乡小镇。
哀嚎四起，火光冲天，无数人因“曾受其恩”或“口念其名”而遭天谴。
暴穹立于云端，雷躯暴涨，狂笑回荡九霄：“看啊！这就是你们信奉的‘善’？这就是你们追随的‘道’？不过是引火烧身的妄念罢了！”
第九雷开始凝聚，比之前任何一道都更粗、更紫、更具毁灭之意。
它的目标，赫然是整座山门根基所在——藏经阁下方的地脉灵枢。
一旦击穿，万卷典籍将焚于雷霆，千年文脉就此断绝。
夜琉璃猛然站起，不顾伤势强行催动心经，莲光再燃，试图构筑屏障。
但她不过凡胎，如何挡得住天道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