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撞进窗棂,吹得案上残灰四散。
那滴心头血悬在半空,微微颤动,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陈凡的手没有抖,眼神也没有偏移。
他望着《生活修真总纲图》泛黄的封面,仿佛看见了前世那个蜷缩在工位下、被冷气浸透骨髓的自己——心脏停跳前的最后一秒,没人听见他的呼吸,也没人记得他曾活过。
可小渔不一样。
那个总在药园角落喂松鼠的孩子,会把最后一块饼掰成两半,一半塞给饿极的野猫,一半笑着递给他:“陈凡哥哥,你也吃。”
那样干净的笑容,不该被炼成灯油,烧进什么天柱命脉里。
系统警告仍在耳边尖啸:「检测到极端因果操作……需支付十万年阳寿方可发动【愿力反写·替劫】,是否确认?」
猩红的文字如血瀑倾泻,倒映在他瞳孔深处。
就在他指尖即将点向契约虚影时,一道青光破空而至!
夜琉璃猛然冲上前,一把夺过古卷,衣袖翻飞间,左腕上的青霓印记骤然暴涨,如同莲瓣层层绽开,释放出净化万邪的圣辉。
她双目含泪,却笑得决绝:“你要死,我也陪你死!净世莲体本就不属于这世,让我来挡这一劫!”
“你疯了?”陈凡猛地回头,“那是十万年阳寿!不是灵石,不是修为,是命——是连轮回都踏不进去的彻底消亡!”
“那你呢?”她声音发颤,却不退分毫,“你以为只有你能舍命救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藏了多少个‘来不及’?你救不了前世的母亲,所以现在宁可把自己烧成灰,也要换一个孩子活命,是不是?可我……我也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在眼前消失一次!”
话音未落,小灰悲鸣一声,扑倒在地,额头麒麟印裂开细纹,一滴晶莹泪水滑落,在地面凝成冰花。
那是传说中能洗尽业障的麒麟泪,唯有主人生死之际才会落下。
屋外风雪更急。
墨蝉儿默默解下背上的断琴,取出仅存的半截弦线,绑在手腕上,用力一拉——锋利的残弦割破肌肤,鲜血顺着银丝滴落,在空中划出微弱却清晰的音律轨迹。
“若一人承受太重,”她低声说,声音却穿透风雪,“那就让十万人都为你点一盏灯。”
她盘膝坐下,十指染血抚向断弦,唇间轻启,哼起一首未曾谱全的曲调——《登圣谣》。
此曲本为祭天之乐,但她此刻奏的,却是祝祷之愿。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灵魂里抠出来的光,在黑暗中挣扎着亮起。
与此同时,门被轻轻推开。
小砚台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幅尚未干透的符阵图。
纸张边缘已被冻硬的血渍浸透,上面三百六十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密密麻麻排列着,全是宗门附属村落里的孩童笔迹。
“画……画好了!”他牙齿打战,双手早已冻裂,指尖缠着布条,渗出血痕,“三百六十个孩子,每人写了一笔‘愿’字……只要同时激活,就能形成‘愿力缓冲带’,至少……至少能拖住劫雷三息!”
陈凡怔住。
他看着这张用童真与鲜血绘就的符阵,看着墨蝉儿指间流淌的断弦之音,看着夜琉璃眼中燃烧的不屈火焰,看着小灰趴在地上呜咽却仍不肯闭眼的模样……
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像破云而出的第一缕晨光。
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接那本古卷,也没有触碰那滴将坠未坠的心头血。
而是轻轻握住夜琉璃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你说得对,我们都不该白白死去。但也不是非得有人彻底湮灭,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他低头看向系统界面,目光掠过那一行猩红警告,一字一句道——
“我拒绝签署‘一次性献祭十万年阳寿’的契约。”
空气仿佛凝固。
系统的警报声戛然而止,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选择震住。
下一瞬,陈凡指尖微动,竟以神识直接切入契约核心,开始改写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