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若此状态持续,未来‘技术类功德’将无法计功」
「建议:开启制度性积德路径」
陈凡伫立庙前,望着晨雾中颤抖抄写的身影,掌心缓缓收紧。
而是人心被禁锢,技艺被扼杀,千千万万个“想变好”的念头,在无声中被碾成焦土。
而他要做的,不再是施舍一碗灵米。
是要让这土地,重新长出属于凡人的火种。
陶阳城的清晨,再不复往日死寂。
残雪未融,街巷间却已响起低低的哼唱。
那调子古怪,似琴非琴,似锤击铁砧又似风过竹管,断续而有序。
几个挑水的汉子一边走,一边无意识地跟着节奏晃肩,扁担两头的木桶竟稳得出奇,滴水未洒。
一个老铁匠坐在门槛上磨刀,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手底下不知不觉加快了三分,火星飞溅如雨——他惊觉时,刀锋已然寒光凛冽,比平日打磨三遍还利。
这曲子,是墨蝉儿谱的《工鸣谱》。
她站在东市屋脊之上,十指拂过七弦古琴,音波无形扩散。
每一音皆对应一道口诀暗语:商音起,则锻打落锤;羽音转,则淬火入水;宫声长引,乃通风控火之要领。
百姓不懂乐理,却在劳作中本能地应和,仿佛千百年来被压抑的工匠血脉正悄然苏醒。
而在城西破庙旁,孙掌柜带着流动工坊的匠人们,正将一车炭块层层卸下。
炭堆之下,藏着卷成筒状的羊皮纸——那是陈凡以朱砂与灵墨混写的《耕云图》残篇,描绘的是如何用竹骨布膜制“风翼犁”,借风力翻土省力六成。
另一辆运粮车上,则夹带《灵炊录》拆解后的顺口溜:“三寸烟道弯九折,灰尽火旺不伤锅”——昨夜已有三家农户依此改造灶膛,晨炊之时,浓烟少了大半,热效反增。
真正的风暴,始于南郊李家村。
一位村妇按记忆中的草图,用粗陶捏了个双腔罐,外层埋沙,内胆穿孔,接通山泉后竟能自流过滤。
清甜泉水汩汩流出,连河底淤泥都能隔绝。
她五岁的儿子久咳不止,每日饮此水不过三日,夜里不再喘息。
消息像野火燎原,十里八乡蜂拥而来取经。
“真能治肺痨?”
“我闺女拉肚子快半个月了……”
人们跪在村口,求一只陶罐,求一张草图,求一句口诀。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于陈凡识海:
「检测到民生技术自主传播闭环形成」
「首例‘民生技术传播功德’到账——+3000点」
「警告:能量波动引发高阶机关术感知」
他正盘坐庙前默算功法转化率,忽然睁眼。
天边乌云压城,不见雷鸣,却有金属哀鸣之声自地底升起。
整座陶阳城的铁器同时震颤——锅釜叮当、门环狂响、连巡械卫腰间的锁链都如蛇般扭动起来!
城楼之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玄袍缀金纹,手持一根青铜机关杖,杖首镶嵌九颗晶核,此刻正幽光流转。
公输烬来了。
他是匠盟九大执令之一,号称“万械之主”,掌《百工禁典》,视凡人私研机巧为大逆不道。
此刻他眸光冷扫下方蝼蚁般的百姓,嘴角勾起讥诮弧度:“谁给他们的胆子?”
话音未落,机关杖猛然顿地。
嗡——
无形波纹炸开,名为“机巧诛心阵”。
刹那间,所有曾依《耕云图》改造的农具扭曲变形,风翼犁竹架崩裂;刚造好的净水陶罐内部阵纹寸断,清泉复浊;就连孙掌柜藏在地窖里的图纸残页,也在瞬间碳化成灰。
哭声四起。
有人抱着废铁痛嚎,有人跪地叩首质问苍天。
一座刚刚燃起微光的城池,再度坠入冰冷铁幕。
然而就在这绝望时刻,陈凡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只透光瓷杯。
杯壁极薄,映着天光星影,竟隐隐浮现细密纹路——那是昨夜他在月下以血丝功德绘制的《百工开道图》雏形,尚未成篇,却已蕴藏万千技艺脉络。
星光流转间,图中似有无数人影躬身劳作,锤炼、织布、凿井、筑渠……仿佛文明本身正在复苏。
他将瓷杯轻轻置于雪地中央,低声道:“他们毁得了一次,毁不了万人想活得更好的念头。”
夜琉璃侧目看他,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敬畏的情绪。
小灰伏耳地面,麒麟额心莲纹骤然亮起。
地下深处,传来细微却密集的震动——像是无数锄头正破土,无数铁锤即将落下,无数双手,在黑暗里重新握紧了改变命运的工具。
城楼上,公输烬望着那渺小如尘的瓷杯,冷笑更盛。
他挥手召火,当众点燃一卷泛金古籍,火焰腾空而起,照见其上四个大字:《百工开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