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被万人铭记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功德的意义。
陈凡缓缓抬头,望向那仅剩百丈、即将落地的火陨。
它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大地,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柄随身携带的旧扫帚——竹枝磨损,帚头松散,曾是他每日清扫藏经阁的工具。
他握紧扫帚柄,指节发白。
风在咆哮,云在崩塌,命运的齿轮在他脚下碾出裂痕。
而他,终于要斩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刀。
风撕裂了云,火陨如天罚之眼,距地面仅百丈,热浪将空气灼出扭曲的波纹。
房屋瓦片在高温中噼啪炸裂,石桥崩断一角,柳元甲等人被气浪掀翻在地,却仍挣扎着抬头——他们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站在荒田前的身影。
陈凡双膝已陷进龟裂的泥土,浑身经脉如被烈焰焚烧,寿元流逝的痛楚深入骨髓,仿佛每一息都在抽走他的血肉与记忆。
他看见自己指尖干枯、皮肤松弛,三十载光阴如沙漏倾覆,无声无息地沉入虚无。
可他不能退。
身后是云溪镇,是小阿满颤抖的双手,是柳元甲嘶哑的呼喊,是千百个曾因他而活下来的人的命。
“我这一刀……”他咬牙,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没,“砍的不是妖,不是魔,是天命。”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柄旧扫帚——竹枝磨损,帚头散乱,曾沾过藏经阁百年积尘,也拂去无数学子心头烦忧。
它不锋利,不名贵,甚至算不得兵器。
可此刻,它承载的是千人感念、万人祈愿。
陈凡将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其中,指尖血痕未干,符纹余烬尚温。
“斩!”
一声暴喝,响彻天地!
扫帚脱手飞出,迎风暴涨,在空中骤然化作一道浩荡金光。
光芒凝聚成形,竟是一柄横贯长空的巨刃,宽如山脊,长逾百丈,刃身之上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虚影——
那是去年旱灾中喝到灵泉的老农,跪地磕头;
是药园里被治好怪病的小女孩,捧着野花微笑;
是藏经阁外听他讲道整夜的少年学子,眼中燃着求知之火;
是疫区边缘接过一碗净毒灵饭的妇人,抱着孩子泪流满面……
万千声音从虚影中响起,汇聚成潮:
“陈凡!”
“陈凡!!”
“陈凡——!!!”
声浪冲破云层,竟引动天地共鸣!
那原本注定坠落镇心的火陨,在即将触地刹那,竟硬生生偏移三丈,轰然砸入荒野深处!
轰——!!!
大地爆裂,岩浆喷涌,黑土翻卷如浪,烟柱冲天而起,足有千尺之高。
狂风席卷全镇,屋檐摇晃,但终未倒塌。
百姓伏地瑟瑟发抖,片刻后睁眼相望——
镇,还在。
人,都活着。
死寂之后,是迟来的哭嚎与欢呼。
有人跪地叩首,有人喃喃念着名字,更多人望向荒田方向,望着那道跪倒在泥中的雪白身影。
风沙渐落,天地归于寂静。
陈凡单膝跪地,身体剧烈颤抖,一口鲜血终于压制不住,自唇角溢出。
他视线模糊,耳边嗡鸣不止,只觉五脏六腑皆已移位,魂魄似要离体而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寒舟踏碎焦石奔来,青云弟子紧随其后。
他一把扶住陈凡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震颤:“你疯了吗?三十年寿元!就这么没了?!你才二十出头,未来可期,怎能——”
“还好……”陈凡喘息着,嘴角扯出一丝笑,虚弱却坦然,“我还剩七十多年可活。”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折损的不是生命,而是昨日多扫了一间屋子。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方皇城所在的方向。
那里紫气东来,龙脉隐现,似有无数命运之线交织缠绕。
他知道,这场浩劫不会孤立发生,天象异变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
而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无人敢走的路。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金光微闪:
【替劫模式·激活成功】
【苍生信诺x,功德+50万】
【解锁新功能:下次代灾可选择分摊至‘功德化身’】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藏经阁最深处。
幽暗石室中,尘封已久的《太虚道藏·终篇》第八碑文忽然金光流转,原本残缺的文字一一补全。
而在碑文末尾,悄然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古篆:
“人道者,不在长生,而在舍生。”
晨光微露,洒在焦土边缘。
荒田上,陨火余烬未熄,青烟袅袅升起。
陈凡跪在泥中,一头雪白长发随风飘动,额角皱纹深如刻刀,气息微弱似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