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裂开的刹那,仿佛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幽光自地底缝隙喷涌而出,如紫雾凝河,缠绕着那扇沉埋千年的巨门。
锁链断裂之声不绝于耳,似远古龙魂在哀鸣,又似命运之轮被强行扭转的吱呀作响。
浮空古卷静静悬于门前,封面五个篆字流转生辉——《太虚道藏·终篇》,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星辰刻成,透出令人心神震颤的苍茫气息。
陈凡站在门槛前,扫帚还握在手中,指尖却已微微发烫。
他没有动,也没有退。
只是望着那卷书,如同望着自己尚未揭开的命运。
可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识海骤然剧震!
一股血色洪流自记忆深处奔袭而来——那本曾被他视作鸡肋、残破不堪的《青萍剑法》,竟在他神魂中自行重组!
泛黄纸页无风翻飞,墨迹重凝,最终定格于最后一页。
一行猩红小字缓缓浮现,像是以命写就:
“持此术者,可代苍生命劫,然每施一次,寿减百年。”
字迹未散,耳边忽响起系统冰冷而庄严的提示音:
“检测到文明级厄难预警,是否激活‘替劫模式’预备协议?”
话音未落,天穹炸裂。
一道赤芒撕开云层,从北境方向呼啸坠落,宛如陨星焚空。
大地轻颤,灵气紊乱,连藏经阁檐角悬挂的铜铃都在嗡鸣中碎成粉末。
远处山门之上,数位长老齐齐抬头,面色大变。
“妖星临界……这是大劫将启之兆!”
陈凡却已顾不得这些。
那一夜,他梦入火狱。
烈焰滔天,焦土千里。
十万百姓在火海中哭嚎奔逃,井水沸腾,孩童扑向池塘,转瞬化作黑灰飘散。
老妪跪在废墟前,双手扣进焦土,嘶声喊着:“救救我们……你说过,举手之劳不算什么……”那声音熟悉得让人心碎——正是他曾随手救下的云溪镇妇人。
他想冲上前,却发现四肢被无形锁链死死缚住,动弹不得。
每一次挣扎,锁链便更深地嵌入血肉,痛彻神魂。
惊醒时,冷汗浸透里衣。
窗外风雪正急,一片黄符随风卷入窗棂,啪地贴在他额前。
小灰猛地窜上桌案,爪子不停拍打那符纸,口中发出低促的雷鸣般警告。
陈凡取下黄符,目光一凝。
上书八字:云溪将灭,天火三日。
字迹干涸发黑,显然是以血书写。
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符纸背面竟印着一道模糊掌印——与他当年为救治瘟疫村民所留的功法印记,完全一致。
门扉轻响。
夜琉璃悄然走入,披着月白色斗篷,发丝微乱,似是连夜赶来。
她没有说话,只将一卷绢帛轻轻放在桌上。
陈凡展开,瞳孔骤缩。
依旧是血书,笔力颤抖却坚定:
“你若去,我便活着接你回来。”
落款处,一朵莲形烙印深深嵌入丝绢,边缘焦痕宛然,仿佛是她亲手以灵火灼烧而成。
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扫过无数落叶,翻过万千典籍,也曾救人于危难,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托起一座即将焚毁的城镇。
次日清晨,寒霜覆瓦。
陈凡独坐藏经阁底层,面前摊开着《太虚道藏·终篇》的残章断页。
文字晦涩古老,但当他凝神细读时,那些看似破碎的句子竟渐渐串联成理。
“斩运者,非夺他人之气运,乃截己之命途,代众生承灾……昔有命锚之人,以身为桩,钉命运之崩流,虽万劫加身而不退……”
他怔住。
原来所谓“斩运术”,根本不是夺取别人的好运来成就自己,而是将自己的寿命、气运、命数尽数割舍,化作屏障,替天下人挡下一劫又一劫。
难怪《青萍剑法》会留下“寿减百年”的警示。
这不是功法,是一条通往寂灭的路。
系统再度震动,界面微光闪烁:
【北境云溪镇已被标记为首个‘可替劫节点’】
【预估灾损:九万八千三百余人】
【建议响应等级:一级代劫(消耗寿命三十年起步)】
屋内寂静无声。
小灰蹲在肩头,尾巴轻轻卷住他的颈侧,像是在感知他心跳的变化。
良久,陈凡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不是神仙……也从没想过当救世主。”
他睁开眼,眸中没有悲壮,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清醒。
“但若真能用三十年寿命,换一座镇平安……这笔买卖,值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站起身,拾起靠在墙角的旧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