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了,这是在挑衅!是赤裸裸地打他们所有人的脸!是在告诉他们,你们这群京城顶级家族看中的人,在我们老炮儿眼里屁都不是!
“振邦叔,”周立人看向顾振邦,声音里带着一丝请示的意味,也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这件事,您看……”
顾振邦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怒气,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是我,嗯,告诉市局的老张,让他最近多关心一下城里的治安问题。特别是那些长期盘踞在建材市场、房地产领域,靠威胁恐吓抢生意的团伙,该查就查,该抓就抓,不用手软。”
说完,便挂了电话,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最普通的指令。
晏明洲看着这一幕,心中彻底松了口气,顾振邦这句话等于给四爷这群人判了死刑。
市局的老张,是京城公安局副局长,顾振邦的老部下,这句话一到,四爷的好日子到头了。
当天晚上,北京后海的四合院里,红灯笼在夜色中摇曳,映得青石板路泛着微光。
四爷穿着丝绸睡袍,悠闲的躺在太师椅上,一边喝着新到的武夷山大红袍,一边听手下汇报上海的消息,语气带着几分自得。
“四爷,吴老三还在和平饭店楼下等着,姓晏的没见他,把东西退回来了,还带了张请柬。”
“哦?”四爷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语气带着轻蔑,“他怕了?知道自己在北京掀不起风浪想求和了?”
“不像。”手下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吴老三说姓晏的还托他带了句话。”
“说什么?”四爷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他说……想吃饭,就自己上桌,在桌子底下捡食的,不叫吃饭,叫……”手下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不敢直视四爷的眼睛。
“叫什么?!”四爷猛地坐直身体,眼神一厉,语气带着怒意。
“叫……乞讨。”
“啪!”
四爷手中的紫砂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氤氲起白色水汽,茶香混杂着泥土味弥漫开来。
“好!好一个晏明洲!”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着后槽牙,胸口剧烈起伏,“我倒要看看你这张桌子有多硬!真以为抱上摩根家族的大腿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打破了院内的怒气。
四爷皱着眉,不耐烦地拿起电话,语气很冲:“谁啊?大半夜的,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平静却让他寒意直冲天灵盖的声音:“是陈四平吗?”
四爷愣了一下,这个本名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除了京城几个顶级家族的人,没人知道。
“我是周立人。”
“王……王家的周秘书?”四爷的声音瞬间矮了半截,腰不自觉弯下去,脸上堆起谄媚笑容,语气带着讨好,“周秘书,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
“指示谈不上。”周立人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我们家老爷子让我问候你一句,他说城里要来新客人了,听说你那儿地方挺大,收拾干净点,别让客人看了笑话,丢了京城的脸面。”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四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最后变成死灰。
他手一松,电话听筒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整个人像被抽走所有骨头瘫软在太师椅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王家都出面了,这晏明洲的背景比我想的还硬……”
这通平淡的电话瞬间震碎了“老炮儿联盟”看似坚固的外壳。
当天深夜,联盟二号人物瘦高个提着两箱珍藏多年的茅台和装满金条的皮箱,冒着夜色,连夜摸到王家大院门口想负荆请罪,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警卫员拦在门外,只丢下一句,“老爷子说了,不相干的人,别来烦扰。”
便被驱赶着离开。
第二天一早,联盟三号人物光头偷偷联系上顾家的人,哭丧着脸表示愿意弃暗投明,把四爷这些年偷税漏税、强占地皮、背后使绊子的所有黑料全抖了出来,只求能换一条生路。
曾经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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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饭店内,落地窗外是黄浦江的粼粼波光,远处的江海关大钟刚敲过十一下。
晏明洲正在进行最后一轮助攻,他看着身边的杰克,耐心地再次叮嘱:“记住,一会儿跟记者说的时候语气要随意,就像聊天一样,别太刻意。重点不是说我们要做什么项目,是要让外界看到,我们对京城的投资环境充满期待,明白吗?”
杰克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休闲装的衣领,对着镜子做了个自信的笑容,他昨晚被晏明洲“特训”了一个小时,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背得滚瓜烂熟。
很快,《华尔街日报》驻海市记者就来了,在套房的会客厅里,杰克穿着一身浅蓝色休闲装,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口吻向记者透露:“是的,我和我最顶级的华国合作伙伴们,也就是晏和他的团队,即将在京城,联手打造一个,怎么说呢?一个超越纽约第五大道的,世界级的顶级商业中心。我们已经初步选定了几个地块,都在京城的核心区域。”
“我们对此充满信心。”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当然,我们也非常期待京城能够展现出与其伟大首都地位相匹配的……国际化的投资环境,毕竟对于外商来说,稳定透明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这篇专访以最快的速度刊登在了《华尔街日报》的亚洲版头条,标题用加粗的字体写着——《摩根家族继承人:看好华国市场,京城将成新投资热点》。
随后,这篇报道又通过外媒渠道,以《内部参考》的形式被火速翻译,并呈送到了国内所有相关部委,以及京城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案头。
原本的一场普通商业专访,瞬间就变成了一次“重要外商对京城投资环境的殷切期许”。
这股来自国际舆论的“善意”压力,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谁也不想因为几个老炮儿的小动作影响了国家招商引资的大局,更不想被外媒报道京城投资环境差,丢了国家的脸面。
至此,所有的道路都已铺平。
所有的障碍,都已扫清。
三天后,晏明洲带着他那堪称豪华的投资公司股东阵容,王家的周立人、石油系统的李卫东、电力系统的张诚,以及顾振邦派来的代表,还有国际舆论的期许,登上了重返京城的私人飞机。
京城机场的专用跑道上,初冬的风裹着寒意刮过,吹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割得人皮肤发紧,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感。
寰宇集团那架湾流私人飞机的引擎还在发出低沉的嗡鸣,尾流卷起地面的细沙和碎石打在金属舷梯上发出沙沙轻响,舷梯已稳稳搭在地面,连接处的卡扣扣得严丝合缝。
舱门打开,晏明洲第一个走了出来。
他穿一件黑色长款风衣,领子立着挡住灌进来的寒风,风衣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里面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裤。裤线笔直,还有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尖没有一丝灰尘。
他那双眼睛平静地扫过停机坪,从排列整齐的轿车,到远处笔直站立的司机,目光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紧随其后的是顾振邦老爷子,他换了身藏青色中山装,手里依旧盘着那两颗包浆温润的核桃,指腹摩挲着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