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草草收场,王兴川送完请柬便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封请柬所带来的震撼也将寰宇星娱刚刚建立起来的狂欢气氛降温不少。
寰宇大厦顶层那间刚刚见证了金融绞杀胜利的交易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港城的璀璨夜景隔绝在外,联盟的三十位老板一个不少全都坐在会议室里。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和恐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那封来自京城的请柬就静静地摆在会议桌的正中央,红色的五星印章刺得人不敢直视。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开社区影院的王老板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因为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声音带着破音:“晏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您忘了历史上那些教训了吗?范蠡、文种……哪个不是功成名就之后就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他没敢把后面更难听的话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功高震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晏先生!”另一个做物流起家的赵老板也跟着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双手紧紧攥着,“咱们现在风头太盛了!在港城打垮了日本财阀,还组建了新联盟,手里握着港城一半的院线资源,这在上面看来就是功高震主啊!”
“他们现在请您去开会说得好听是座谈,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赵老板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万一您去了被他们随便找个投机倒把、扰乱市场的理由给扣下,那我们这个联盟没有您牵头不就全完了吗?”
“我听说内地那边现在政策很不稳!”做音像制品的李老板也插了话,脸色发白,“今天说你是爱国商人给你戴红花,明天可能就给你扣个资本主义尾巴的帽子拉去批斗!”
“对对对!我三叔公当年就是!”开录像厅的张老板急得直跺脚,“解放前在上海滩也是有头有脸的绸缎庄老板,解放后响应号召把家产都捐了,结果呢?后来运动一来,第一个就被拉出来批斗,天天戴高帽游街,死的时候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晏先生,要不……您就称病吧?”最早跟着晏明洲的陈松林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就说在东京跟山田财团周旋时受了惊吓,水土不服需要静养,先把这次邀请推了,咱们低调一段时间看看风声再说!”
梁家辉也跟着点头,眉头锁得紧紧的,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整个会议室彻底被恐惧的情绪所笼罩,每个人都在为晏明洲也为自己的未来感到焦虑。
晏明洲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听着所有人的争论、担忧和劝说,眼神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偶尔他会抬手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缓慢而规律。
直到会议室里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眼神里满是期盼与不安等待着他的决断时,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从未想过的问题,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各位,你们觉得下一个山田财团什么时候会出现?”
王老板张了张嘴,想说不会再有了,却在晏明洲平静的目光下只能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这次我们打垮了一个山田,靠的是情报是时机,也是运气。”晏明洲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瞬间涌了进来,璀璨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繁华得让人目眩,却也透着一种虚假的安宁。
他迎着光站着,侧脸的线条绷得笔直,眼神里多了一丝锐利的锋芒,“那下一次呢?”
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里多了一丝反问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来的是比山田更强大的华尔街资本呢?如果他们不用股市狙击,而是用更直接的政治手段联合港英政府来打压我们呢?到那个时候我们拿什么来对抗?靠我们手里的这点钱?还是靠港城这些所谓的规矩?”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狠狠地扎进在场每一个老板的心里,将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胜利喜悦剖析得鲜血淋漓。
是啊,他们打赢了山田,可那又如何?在真正的国际资本巨鳄面前,他们这个所谓的新联盟依旧脆弱得像个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