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白色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他脸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钟内褪得干净,嘴唇变得惨白,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不……不可能!”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急太猛,身后的雕花实木椅被带得失去平衡翻倒在地,椅腿撞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在原本安静的宴会厅里炸开。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双脚在地毯上打滑,惊恐和难以置信地对着警察嘶吼:“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东宝影业香港区负责人!我是日本公民!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我要联系领事馆!我要投诉你们!”
他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油头散落几缕在额前沾着冷汗贴在皮肤上,显得格外狼狈。
昂贵的阿玛尼西装领口被扯得变形露出里面白色衬衫的纽扣,再也没有半分之前的优雅和嚣张。
李警官冷冷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对着身后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员清晰地挥了挥手:“执行逮捕。”
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动作专业迅速,一左一右架住田中的胳膊。
冰冷的手铐锁在他的手腕上,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到四肢百骸,田中浑身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疯狂挣扎:“放开我!你们敢动我?东宝影业不会放过你们!山田财团更不会!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山田社长的远亲!”
他的挣扎越来越激烈,西装外套被扯得敞开露出里面的皮带,裤子上也沾了灰尘。
一名警员不耐烦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头往下压:“老实点!再反抗就按拒捕处理!”
“拒捕?你们凭什么拒捕我?我是无辜的!”田中还在嘶吼,唾沫星子飞溅,可他的声音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底气,只剩下恐慌和绝望。
“让一让!都让一让!”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扛着相机举着话筒疯了一样往前挤。
几十台相机的闪光灯同时亮起,快门声此起彼伏,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镜头齐刷刷地对准田中,他扭曲的脸、挣扎的动作、被手铐锁住的双手、沾着灰尘的西装,每一个狼狈的细节都被清晰地定格在胶片上,这些画面明天将出现在全港所有报纸的头版。
“田中先生!请问您对故意破坏寰宇星娱放映设备的指控有何回应?”一名《明报》记者挤到最前面,话筒几乎递到田中的嘴边。
“观塘工厂有多名工友指证您指使手下打人,这件事是否属实?”另一名记者紧跟着追问,相机镜头死死盯着田中的脸。
“东宝影业是否会为您提供法律援助?您认为自己能脱罪吗?”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向田中,他张着嘴想辩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挣扎。
就在这时,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围在门口的宾客纷纷往两边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凌启文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五个工友,都是在观塘工厂的冲突中被打伤的,虽然时候晏明洲都自掏腰包让他们就医了,但有些伤的过重的还没恢复好。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和豁出去的坚定,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
他们走到记者包围圈前,身体因为这个场面而微微发抖,看到晏明洲有些担忧的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就是他!大家看清楚!就是这个混蛋!”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来憋在心里的委屈愤怒全都喊出来:“上个月,他找到我,用我妹妹的学费威胁我,逼我帮他运送走私烟!我不答应,他就派人在我家楼下堵我,还要打断我的腿!观塘工厂的十五台放映机,也是他带人砸的!我身后这几位工友的伤,都是被他的手下打的!”
记者们的相机拍得更凶了,闪光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凌启文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索尼微型录音机,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这里有证据!这是他的手下阿杰逼我去偷寰宇星娱拍戏用的道具时的录音!大家听!”
他按下播放键,阿杰阴冷的声音立刻通过录音机的喇叭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凌启文,你别给脸不要脸!明天下午三点,寰宇的剧组在观塘片场拍戏,到时候道具房的保镖会去帮忙,你趁机溜进去把那把道具拿出来交给我!要是办砸了,你妹妹的学费就别想交了,你的腿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表现了……”
录音还没放完,田中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他猛地挣脱警员的控制朝着凌启文扑过去,嘴里嘶吼着:“假的!这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凌启文,你这个叛徒!我要杀了你!”
“伪造?”其中一位工友往前一步,举起吊着的胳膊露出里面狰狞的伤疤,伤疤上的皮肤还泛着红色,显然还没完全愈合,“这道伤也是伪造的吗?当时你手下用钢管砸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伪造?我现在连重东西都提不起来,你敢说这是假的?”
另一位工友也掀开裤腿,露出里面缠着的纱布,纱布上还能看到淡淡的血迹:“我儿子才八岁,那天在观塘工厂,你手下的人把他推倒在地,孩子吓得半夜哭醒,不敢一个人睡觉,你敢说这也是假的?”
另一个年轻工友也站出来,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我只是想拦着他们砸机器就被他们用铁棍打了好几下,现在下雨阴天还会疼,你敢说这是假的?”
铁证如山,田中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任由两名警员架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路过邹闻怀和麦佳身边时,看到去而复返的俩人,他还想伸手抓住什么,像是想要求救,却被邹闻怀下意识地往后躲,麦佳更是直接转过头去,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邹闻怀和麦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算计和恐慌,现在田中已经彻底完了,他们必须尽快和他划清界限,甚至要踩上一脚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邹闻怀第一个冲上去,抢在所有记者面前对着镜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义愤填膺道:“各位媒体朋友,我必须代表嘉禾影业声明!我们对田中先生的暴力行为感到十分震惊和不齿!电影行业本该是传播正能量给观众带来快乐的地方,绝不能容忍这种黑恶势力的存在!我们嘉禾从始至终都坚决反对任何破坏行业秩序的行为!”
麦佳也紧跟着上前,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对着镜头声音比邹闻怀还响亮,姿态放得更低:“我代表新艺城影业宣布,从今天起,我们旗下所有院线将永久抵制东宝影业的一切影片!包括东宝投资发行的所有电影,我们都不会给任何排片机会!同时,我们也呼吁全港的院线同行一起抵制这种暴力行为,共同维护电影市场的公平和正义!”
这出精彩的反水大戏让在场的所有记者都看呆了。
他们一边疯狂地按着快门记录下这两个大佬的正义发言,一边在心里暗骂:“真是两条老狐狸!前几天还和田中称兄道弟一起排挤寰宇,现在田中倒台了立刻就变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田中被押上警车时还想做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