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检举?”
带班的所长闻讯赶来,看着铁门后那个状若疯魔的年轻人,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情况,层层上报。
消息很快传到省公安厅雷霆行动专案组指挥部。
办公室里亮着几盏台灯,灯光落在摊开的文件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陈厅长和顾岩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捏着从港城传真来的资料,纸张边缘还带着传真机的温热。
听到汇报人员的话,陈厅长抬起头,和顾岩对视一眼。
两人眼神里都带着不出所料的了然,像是早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呵呵,”陈厅长摘下老花镜,指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更明显,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这条小狐狸,倒是比他那个老子识时务得多。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放手。”
“困兽犹斗,求生本能罢了。”顾岩语气平静,指尖在资料上轻轻划过,上面记录着龙四集团走私的明细,“他现在就像掉在水里的人,抓住任何一根稻草都不会放。”
他心里清楚,晏明洲布下的天罗地网,从龙四踏入观塘码头那一刻起就彻底收紧了。
龙四也好,龙啸云也罢,都只是网里的鱼,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张网。
“走吧。”陈厅长站起身,伸手拿起桌上的警帽,轻轻扣在头上。
他略显佝偻的身躯挺了挺,“去见见我们这位想立功的龙大少爷,看看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顾岩点点头,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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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深夜,市检察院的审讯室灯火通明。
白炽灯的光晃得人眼睛发疼,墙上的时钟走着。
龙啸云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扶手上,身体绷得笔直,眼神急切。
“我说!我全说!”他不等审讯人员开口,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我爸在内地的关系网,我全都知道!从海关负责货运查验的李科长,到工商局管市场的王副主任,还有码头上负责调度的张工头……每个人的名字、职位,还有他们收了多少好处,我都能说清楚!”
他语速飞快,像是怕慢一秒就会失去机会,嘴里不停蹦出一个个名字和细节。
“去年冬天,我爸从东南亚运一批电子元件进来,是海关的李科长给放的行,收了三万港币,还拿了两块进口手表!还有工商局的王副主任,我爸开的那家夜总会,每次检查都是他提前通风报信,每年要给她送两次礼,一次至少五千块!”
为了减刑早日离开这里,龙啸云彻底豁出去了。
他把曾经引以为傲的父亲当成了换取自由的筹码,撕下龙四最后的体面。
审讯人员一边记录,一边时不时追问细节,龙啸云都一一回答,连最细微的交易时间、地点都没落下。
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他才停了下来,喉咙干得发疼,嘴唇上满是干裂的口子,却还在追问:“我都说了!我知道的全说了!这样算不算立功?能不能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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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广州城还笼罩在雾里。
一场由省纪委牵头、专案组配合的秘密抓捕行动,在各个角落同时展开。
海关的李科长正躺在情人的床上做着美梦,嘴角还挂着笑。
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纪委人员拿着证件冲进来,强光手电筒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李建国,我们是省纪委的,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李科长瞬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冰凉的手铐铐住手腕时,他才猛地清醒,嘴里不停喊着:“我没做什么!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可挣扎根本没用,最终还是被押上了车。
工商局的王副主任刚坐进专车,司机正准备发动车子去喝早茶。
两辆不起眼的轿车从旁边巷子里冲出来,一前一后把专车堵住。
车门打开,几名穿着便衣的人员走下来,手里拿着文件:“王秀兰,配合我们调查。”
王副主任脸色瞬间惨白,手紧紧攥着包,却不敢反抗,只能僵硬地跟着下车。
短短一个上午,七八个和龙四集团有牵连的基层官员,都被陆续带走调查。
这个消息像颗深水炸弹,投进广州官场的平静湖面。
曾经和龙四吃过饭、喝过酒、收过礼的人,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某局的刘主任在家坐立不安,把家里藏着的礼品全都装进纸箱,让老婆偷偷送到废品站。
街道办的赵书记反复给相熟的人打电话,打听消息,生怕下一个被带走的就是自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晏明洲,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收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甜美的歌声飘满整个房间。
他手里拿着一份学习机市场前景的分析报告,看得津津有味,指尖还时不时在上面划下重点。
桌上的茶杯里飘着淡淡的茶香,是他早上刚泡的龙井。
他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在嘴里散开,仿佛外面那场官场风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陈默走进来送文件,看到老板这副悠闲的模样忍不住愣了愣。
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老板还能如此淡定,这份定力,真是让人佩服。
晏明洲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文件放桌上吧,没别的事就先去忙。”
陈默点点头,把文件放在桌角,轻轻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歌声和翻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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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大法庭里座无虚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