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卫国的第一把火烧得又旺又亮,成功收服了建筑公司那帮“城里人”的人心。
而晏家的另一位新任“领导”,后勤主管钱玉芬同志,也紧随其后地点燃了她上任后的第一把火。
她的“战场”就在那个用油布搭建热气腾腾的临时食堂里。
自从食堂开张以来,钱玉芬就像变了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家里咋咋呼呼的农村婆姨,而是变成了一个精力充沛,锱铢必较的“大管家”。
每天天不亮,她就第一个起床,带着儿媳妇赵秀莲和村里几个帮忙的妇女,去公社的食品站拉最新鲜的肉和菜。
她那双眼睛毒辣得很。
哪块肉肥瘦相间,哪棵白菜梆子小叶子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食品站的售货员想拿点次货糊弄她,门儿都没有。
几次下来,整个食品站的人都知道了红旗大队来了个不好惹的“铁娘子”。
拉回来的菜,她亲自过秤,亲自登记。
今天买了多少斤肉,多少斤菜,多少斤米面,她都用一个小本本记得清清楚楚,一笔糊涂账都没有。
到了做饭的时候,她更是叉着腰全程监督。
油放多少,盐放多少,一个荤菜配几个素菜,她心里都有一杆秤。
厨师要是敢多放一勺油,或者切肉的时候肥的瘦的没搭配均匀,立刻就会招来她毫不留情的数落。
“你当这油是大风刮来的?手抖啥抖!我告诉你,这厂子里的东西都是我大侄子用美金换来的!浪费一滴都是犯罪!”
她的大嗓门在整个食堂里回荡,震得那几个从村里请来的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的厨师,是心惊胆战再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短短几天,钱玉芬的“官威”就在食堂这个小小的“领地”里彻底树立了起来。
然而,她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挑战来自于那些被“好酒好肉”招待着的建筑公司的工人们。
这些工人大多是国营单位的“老油条”,平日里吃“大锅饭”吃惯了,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
比如,打饭的时候总喜欢让师傅多给一勺菜,碗里的肉专挑瘦的夹。
再比如,吃饭的时候不好吃的素菜扒拉两口就扔在一边。
雪白的米饭也总要在碗底剩那么一口。
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但在钱玉芬的眼里,这就是天理不容的“浪费”!
这天中午,一个年轻的建筑工人端着餐盘打饭时,看到盆里的红烧肉肥的比较多,就拿着筷子在里面挑挑拣拣,想翻出几块瘦的来。
“哎!你!干啥呢!”
钱玉芬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瞬间响起。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指着那个工人的鼻子就开骂了。
“你当这是你家菜园子呢?想挑哪个挑哪个?打饭就得按顺序来!师傅给你打哪块你就吃哪块!后面还有几十号人等着呢!”
年轻工人被她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下不来台,梗着脖子犟道:“我……我就喜欢吃瘦的不行吗?”
“不行!”钱玉芬的回答斩钉截铁,“你喜欢吃瘦的,他还喜欢吃肥的呢!都由着你们挑这菜还怎么分?要都像你这样,这食堂趁早关门算了!”
她的声音又大又亮,瞬间吸引了所有正在吃饭的工人的目光。
年轻工人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他赌气似的让师傅随便给他打了一勺,然后端着餐盘气呼呼地坐到了一边。
他一边吃一边故意将那些肥肉都挑出来,扔在了桌子上。
这一幕被眼尖的钱玉芬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动声色等到那个年轻工人吃完饭,端着餐盘准备离开时,才像一尊门神一样拦在了他的面前。
“站住!”
年轻工人吓了一跳:“你……你又想干啥?”
钱玉芬没有理他,而是指着他座位上那几块被丢弃的肥肉,冷冷地说道:“把它给我吃干净了!”
“什么?!”年轻工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那都是肥油,腻得慌,我吃不下!”
“吃不下?”钱玉芬冷笑一声,她的嗓门陡然拔高了八度,“你知不知道现在在咱们乡下,有多少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你知不知道你扔掉的这点东西,够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解馋解半年的?”
“你爹娘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粮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