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我们说话时，它就放在这里。你说要掰它的叶子做面膜，我说不想养了要送走它……”小雅的声音颤抖起来，“它是不是听懂了？伤心了？”
李萌笑了：“你疯了吧？芦荟又没有大脑，怎么会听懂人话，更别说伤心了。”
但小雅越看越觉得那些腐烂的斑点像是泪痕。她想起这七年来，这盆芦荟陪伴她度过的日日夜夜——她开心时，它似乎长得特别旺盛；她难过时，它也会显得萎靡不振。有一次她和男友分手，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发现芦荟最中心的新叶出现了不寻常的红褐色。
“万物有灵。”小雅喃喃自语，“也许它真的有心。”
李萌看了看表：“抱歉，小雅，我得走了，上班要迟到了。这芦荟你就扔了吧，反正也救不活了。”
小雅送走李萌，回到窗前，轻轻抚摸着那些腐烂的叶片，泪水涌上眼眶。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不该随便决定你的命运。你陪伴我这么多年，我却轻易就要把你送人，还让你听到那样的话……对不起。”
仿佛回应她的话，一片尚未完全腐烂的叶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彻底软塌下来。
那天，小雅请了假，小心翼翼地将芦荟从腐烂的状态中拯救。她剪掉所有烂叶，只留下中心处还有一丝绿意的部分，重新换土、换盆。做完这一切，她把这盆几乎只剩下根的植物放在阳光充足但不直射的地方，轻声说：“如果你愿意，就活下来吧。如果不愿意，我也不怪你。”
接下来的几周，小雅悉心照料着那盆几乎死去的芦荟。她跟它说话，为它播放轻柔的音乐，甚至偶尔会读故事给它听。同事们都觉得她疯了，但她不在乎。
一个月后，奇迹发生了——那盆芦荟重新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三年过去了。小雅现在已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植物养护专家，尤其擅长救治被遗弃的植物。她的家里摆满了各种别人不要的植物，每一盆她都叫得出名字，了解它们的习性。
那盆芦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甚至比从前更加茂盛。墨绿色的叶片挺拔饱满，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一天，一位年轻女孩来到小雅的工作室，手里捧着一盆奄奄一息的君子兰。
“他们说您能救活任何植物，”女孩怯生生地说，“这盆花是我奶奶留下的，她去世后，它就变成这样了。我试了所有办法，都没有用。”
小雅接过花盆，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你和它说过话吗？”
女孩愣住了：“和植物说话？”
小雅点点头，走到那盆茂盛的芦荟旁：“这盆芦荟曾经一夜之间几乎完全腐烂，因为我伤害了它的感情。”
“植物的感情？”女孩疑惑地重复。
“万物有灵。”小雅轻轻抚摸着芦荟厚实的叶片，“它们也许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但它们能感受到我们的心意。爱和关怀，它们都懂。”
她转向女孩：“把你的花留在这里一周吧，每天你来这里，和它说说话，告诉它你对奶奶的思念。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女孩将信将疑，但还是答应了。
一周后，那盆君子兰果然重新焕发了生机，干枯的叶片中间长出了新的花苞。女孩欣喜若狂，几乎落下泪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问小雅。
小雅微笑着看向那盆芦荟：“不是我做到的，是你和它之间的感情救活了它。”
女孩离开后，小雅像往常一样为芦荟浇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芦荟的叶片镀上一层金边。一片肥厚的叶尖上，一滴晶莹的汁液缓缓渗出，在阳光下如珍珠般闪烁。
小雅轻轻触摸那滴汁液，低声说：“我知道你听得到。”
芦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那滴挂在叶尖的汁液，在最后一缕阳光中，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早晨，小雅在腐烂叶片上看到的“泪痕”。但现在，它不再是悲伤的象征，而是一种默契的证明——有些联系，超越言语，超越理解，只在静静陪伴中生长，在默默关怀中绽放。
夜深了，小雅在书房工作，那盆芦荟静静地守在窗边。月光下，它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个守护者的剪影。
也许植物不会像人类一样思考、感受，但谁又能断定，那些长久陪伴在侧的生命，不会与我们的心灵产生某种神秘的共鸣？
芦荟的泪，是真是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教会了一个人，如何去尊重每一个生命，无论它能否言语，能否移动。
小雅抬头，正好看到月光下芦荟的轮廓，她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工作。这一刻，静谧而美好，两个不同的生命形态，在夜色中和谐共存，彼此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