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株复苏的金麦急速萎黄,垂落的穗尖陡然绷直如箭!每缕枯萎的麦芒末端都悬着微缩卷轴,羊皮卷面烙印燃烧的三字血契:
兆丰约
天道残契?!李亚楠剑风扫落数十垂穗卷轴,枯荣剑气却劈不开薄如蝉翼的契卷——那些卷轴如同虚幻的光影穿透剑气,精准钉进小八挥舞的胎发间!
郑俊朽单手扯断幼子发梢粘连的残契,却被卷面爆燃的血纹灼穿指骨:兆丰…他竟偷挪混沌海…呃!
爹爹的心跳…在卷契里!麦壳胎尖叫着劈开土地——根系交织的深处,七枚金红神核正被亿万麦芒穿签灼烧,神核表面赫然烙刻着相同的契约文!
阿蛮獠牙掀飞两丈焦土:我去撕了债主!
巨禽的投影突然碾碎残月羽翼。
通天阁主顶着被啄成鸡窝的白发从鸟爪坠下,怀中血迹斑斑的天道账簿滚落郑俊硕脚边:神尊恕罪!当年您为补混沌海裂痕…咳…签的九百亿斗粮种债…到期了!
发黄的账簿被夜风吹开债页首行:
癸亥年丑月借混沌灵麦九千亿斗息:年利本粮十之三质:出借人可择债主子嗣身烙兆丰约。立契:郑俊硕(指印)见证:轮回井印(血手印)
李亚楠盯着井印旁模糊的爪痕,瞳孔裂出青金色寒光——爪印轮廓竟与幼子啃噬丈夫伤口的齿痕严丝合缝!
小畜生!你爹为替混沌海续命欠的债…通天阁主哭嚎着扑向帐簿,竟要亲骨肉来催收?!
郑俊硕突然拽过账簿垫在臀下!
沾着污血的臀尖压实纸页那刹,悬垂万顷麦田的卷契轰然焚灭。他颈侧被幼子咬穿的伤口中钻出暗金色麦穗虚影,穗尖垂落一滴源初神血砸进帐册——
滋…啦!
债页灼穿黑洞!通天阁主尖叫着抠向窟窿:本金不能烧没!却被洞内涌动的混沌气息掀飞十丈!
混乱中李亚楠劈手抢过残册,指尖捏住焚灭的条款余灰——
灰烬里翻涌出九万年前隐秘:
混沌海岸巨礁之上,青丝染雪的少年神只以指作笔在海天交接处刻契。墨迹未干时,红衣老妪镰刀劈裂礁石,刀尖勾向他腰腹冷笑:再加三条添头!
镰锋掠过他胯骨的刹那,几点金血溅落卷面——
增补契则第六:
若债主遭契灭,持兆丰约者承业债。
卷轴倒映的虚影里,少年身侧浮动着枯荣剑的碎芒,那是李亚楠前世身溃散前的伴生道器余韵!
老虔婆篡改契约时…李亚楠捏碎掌心的灰烬残影,你在替我挡镰?
郑俊硕被幼子啃噬的伤疤突然扭曲蠕动,暗金麦芽撕开皮肉钻出:陈谷烂米…咳…提它作甚!
话音未落,九道灭契天雷劈落麦田!焦土翻涌间爬出枯骨凝成的讨债仙官,举着镰刀勾索套向他怀中酣眠的小八:既焚契据——
押子为质!
讨债索缠住婴孩脚踝时崩断成血雾。
李亚楠枯荣剑气削断三百根枯骨腕爪,染血的剑锋却抵在丈夫心口:别动本源填债。
她的足尖踏入焦土裂谷,青金莲影托着残破账簿升空:
通天老儿!
你查过债主殒灭时限么?
阁主掰断三块龟甲撒落:按天道律…超九万年未追索则债消…龟甲被烈焰熔成琉璃镜,镜面浮动红衣老妪遭锄刃劈碎头颅的残像——
正是九万年前的弑神战场!
债主早亡,虚契当焚!李亚楠剑指苍天,六脉莲瓣爆出混沌光束轰向残余枯骨仙官——
光束被墨黑麦浪吞噬!
郑俊硕突然闷哼栽倒,心口钻透的暗金麦穗如爪撕扯。垂死的讨债仙官狂笑引爆魂核:神尊当年为灭债主…咳!将万顷噬神麦根植进自己道基…如今根系缠绕契约…债灭则根毁!
地面剧震!复苏的绿洲再度翻涌成金红色的熔岩湖,翻滚的岩浆里浮出亿兆麦秆缠绕的巨型骷髅——每根麦秆都延伸向郑俊硕裂开的躯体!
爹爹成了…债田的根?心窍胎的晶丝扎进熔浆,陡然被烫出尸骨焚毁的焦臭!
小八突然在父亲臂弯挺起圆肚,挂着涎水的乳牙啃破那株暗金麦杆。婴儿喉咙滚动啃噬声震耳欲聋,污浊的契约根须被他撕碎吞咽,可郑俊硕脊背钻出的新麦却急速枯败!
李亚楠眼睁睁看着丈夫黑发寸寸化雪。
枯败在暮夜下疯涨成灾。
郑俊硕半身陷入熔岩翻腾的契约债田,脊骨节节碎裂的脆响刺穿风声。七个孩子拼尽神力撕扯缠绕父亲的秽麦根须,反被倒刺扎透掌心,吮食神血的契约根瘤膨胀如巨卵!
娘子…带孩子…咳…回神宫…男人抓揉小八乱啃麦根的脑袋,染金的眼睫在烟气中低垂,待这亩债田熟透…
李亚楠的莲花虚影突然劈入债田心脉!
枯荣剑扎透翻涌的契约岩浆时,她左掌同时贯穿自己心脉——骨骼撕裂声中半截碧绿剑根被她生生拔出!那是当年枯荣剑溃灭时残留的本源根脉,亦是郑俊硕九万年前埋进她新生道魂的锁心锚!
种田种傻了?剑根尖端捅入丈夫崩裂的灵海,剑穗生不出麦子!
碧绿根须扎进枯败灵海的刹那,郑俊朽腰腹钻出的契约麦须骤然倒卷!亿万根须缠裹碧根急遽吮吸,债田中心的岩浆竟凝成参天道树——树皮流淌着枯荣剑的年轮印痕!
阿蛮的獠牙咬碎巨树硬皮:树心…裹着娘亲的剑!
熔岩深处刺出半柄断裂的锈剑!
我的前世道器残骸…李亚楠的魂影在飓风中明灭,伸向残剑的五指却被契约根须腐蚀成白骨,竟做了契约田的养料?
郑俊硕突然暴起撞向道树!枯败脊骨卡进树身裂缝的瞬间,他染血的十指硬生生掰断残剑与自己相连的根脉:
债田吸的是我的骨…
干你的残剑何事!
树身轰然断作两截,李亚楠被崩飞的残剑碎片贯穿腰腹,钉死在熔岩冻结的田埂尽头!
拂晓光屑如血洒落债田沟壑。
郑俊硕跪爬进妻子血泊深处,断裂的十指抠挖着贯穿她腹部的残剑碎片。七枚金灿灿的神核绕着他撕开的脊背伤口盘旋,化作本源暖流裹住她渐冷的四肢。
不成了。心窍胎的晶簇凝结着寒霜,娘亲道基在吞噬爹爹的神核…
让它们吃!郑俊硕掰断自己的肋骨捣成金粉,混着咳出的心头血抹在残剑豁口,九万年前啃不塌,今日这点…呃!
半截残剑突然在他掌下融化!
债田焦土深处浮涌腥甜的水流,浑浊的麦浆裹住李亚楠破碎的创口凝成胎盘状的碧玉薄膜。小八趴在胎膜上拼命吹气,薄膜下的创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瓣成苞!
枯荣剑根…在债田重焕生机?通天阁主滚爬着捧起泥土狂嗅,怎带着…孕果熟烂的甜腥?
麦壳胎突然掀起母亲的染血衣摆—腹肌撕裂的创口深处,碧玉胎膜缠绕着一粒金光璀璨的麦粒!麦壳裂开细缝,探出两片嫩芽轻挠父亲染血的手指……
九儿!阿蛮叼着残契纸页扑上母亲腰腹,契约说爹娘欠九百亿斗粮种…
添头里写着可抵债物七——娘胎新结神果也算收成!
晨风吹散残契灰烬,隐约现出当年镰刀增补的隐秘条款:
债主可择郑俊硕第九子女为抵押
抵息:
麦种十亿斗
麦浆胎膜之中,那枚金麦粒突然爆开清脆的破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