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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野苹果香浸岁月,父女情深比蜜甜(1 / 2)

晨光漫过驻训地的帐篷时,雪儿正蜷在我怀里数我军装上的纽扣。她指尖划过第三颗纽扣,忽然抬头,眼里带着点清晨的雾气:“爸,今天想问你五岁那年,我去摘野苹果的事。”

我的指尖顿了顿。那年的野苹果红得像火,至今想起来,舌尖似乎还留着那带点涩的甜,还有她掌心的汗味。“嗯,”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发梢带着露水的湿意,“你问吧。”

“第一个,”她声音软得像棉花,“那天你梦到吃苹果的时候,是不是连梦里都在叹气说‘好久没吃到了’?”

那年驻训地在深山里,补给线被暴雨冲断,别说苹果,连新鲜蔬菜都吃不上。我累极了,夜里确实梦到晓眉递来一盘苹果,红通通的,我刚要接,就醒了,嘴里还嘟囔着“好久没尝到这味儿了”。

“是,”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能焐热回忆,“那时候天天啃压缩饼干,嘴里淡出鸟来。梦到苹果,就想起你妈以前总在秋天腌苹果酱,香得能把邻居家的小孩招来。”

雪儿的睫毛颤了颤,像停着只蝴蝶:“第二个,我偷偷爬起来的时候,你睡得很沉,是不是其实累得连我下床都没察觉?”

那天刚结束三天野外拉练,我倒在睡袋里就人事不省,胳膊还圈着你。你后来跟我说,是轻轻掰开我的手指溜出去的,我半点没感觉。现在想想,真后怕那时候睡得太死。

“是,”我声音低了些,“累得像摊烂泥,你下床时踩翻了水壶,我都以为是风吹的。要是那时候醒了,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她往我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我的锁骨:“第三个,你醒来摸到怀里的枕头却没摸到我,是不是第一秒就慌得连鞋都没穿好?”

我是被冻醒的,怀里空落落的,伸手一摸只有个枕头。那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抓起军靴就往脚上套,鞋带都没系就冲出帐篷,脚底板被碎石子硌得生疼都没感觉。

“是,”我笑了笑,眼里却发涩,“满脑子都是‘雪儿去哪了’,哪还顾得上穿鞋。后来亲兵说我光着一只脚跑,跟疯了似的,哪有半点将军的样子。”

雪儿的指尖在我胸口画着圈:“第四个,你喊人找我的时候,声音是不是比战场上喊冲锋还急?”

我站在帐篷外喊“备马”,声音劈了叉,把旁边打盹的哨兵吓得一激灵。平时喊冲锋是带着杀气,那天是带着慌,怕喊慢了一秒,你就多一分危险。

“是,”我望着远处的山林,那片林子现在还长着野苹果树,“喊‘快找’的时候,嗓子都破了。以前打阻击战都没那么急过,枪子儿擦着耳朵飞都没慌成那样。”

她沉默了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第五个,你凭着‘心灵感应’往野苹果树走,是不是心里有个声音说‘她就在那儿’?”

那会儿亲兵要往山谷里找,我却盯着东边的坡地,心里有个念头疯长——她肯定去那儿了。那棵野苹果树是前几天巡逻时看到的,你当时就指着最红的果子说“爸,等熟了摘给你吃”。

“是,”我握紧她的手,“就像你妈以前找不到钥匙,我总能凭着感觉从书堆里翻出来。父女连心,不是瞎说的。越往坡上走,心里越急,又越确定——我的雪儿就在那儿。”

雪儿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个布包,打开是几个红彤彤的苹果,还带着晨露:“爸,吃苹果。”她递过一个,自己先咬了一口,“我让炊事班从镇上买的,甜着呢。爸,谢谢你那时候凭着感觉找到我,没让我在树下躺太久。那时候我攥着苹果想,爸吃到肯定会笑的。”

苹果的甜混着她的话,像蜜一样淌进心里。我望着她嘴角沾着的苹果汁,眼泪没忍住,掉在苹果皮上。这丫头,从小就把我的话记在心上,记了这么多年。

“傻雪儿,”我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爸吃到了,笑得比谁都甜。”

午后的阳光穿过松树林,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雪儿靠在树干上削苹果,果皮连成条,像条红色的蛇。她忽然抬头,举着削好的苹果问:“爸,再问你几个问题。”

“嗯。”我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甜中带点酸,像那年的野苹果。

“第一个,你看到我躺在树下攥着苹果时,是不是腿都软了不敢碰我?”

我拨开半人高的野草,就看到你趴在地上,右腿不自然地扭着,手里却死死攥着个苹果,红得刺眼。那会儿腿肚子直打颤,蹲下去碰你脸的时候,手抖得像筛糠,怕一碰你就碎了。

“是,”我声音有些沙哑,“怕你没气了,怕你疼,更怕你醒来看见我这副样子,以为天塌了。那时候才知道,再硬的汉子,遇到闺女出事,都硬不起来。”

雪儿的眼圈红了:“第二个,你抱我回去的路上,是不是一直用手护着我裂了的那条腿?”

我把你架在怀里,一只手托着你屁股,一只手死死护着你右腿,生怕颠一下。山路不平,我走得跟踩棉花似的,后来亲兵要换着抱,我死活不肯,就怕别人没轻没重碰着你伤处。

“是,”我捏了捏她现在完好的右腿,“那时候你腿就像玻璃做的,碰不得。走一步都盯着你的脸,就怕你疼得哭出来。”

她忽然往我身边挪了挪,肩膀挨着我的胳膊:“第三个,军医说我右腿骨裂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怕听错了?”

军医摸着你的腿说“骨裂”,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趁他低头写方子,偷偷掐了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才敢信这是真的。

“是,”我笑了笑,眼里却发酸,“总觉得我闺女那么结实,怎么会骨裂。掐自己那下,是想让自己清醒点,得好好照顾你,不能再马虎了。”

雪儿的指尖划过我手背上的疤痕——那是当年救你时被树枝划的:“第四个,我没醒的那几个小时,你是不是一直坐在床边盯着我攥苹果的手?”

你攥苹果的手都僵了,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我就坐在床边,看着那只小手,看着苹果上被你攥出的指印,心里又疼又软。想把苹果拿出来,又怕你醒了找不着,就那么看着,看了三个时辰。

“是,”我望着她的眼睛,“看你攥得那么紧,就知道这苹果在你心里多重要。那时候就想,等你醒了,爸一定把这苹果啃得干干净净,连核都不剩。”

她吸了吸鼻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第五个,你没怪我,是不是怕一开口声音会抖,反而吓着刚醒的我?”

你醒来说“爸,苹果”,我嗓子眼里像堵着棉花,哪敢说话。一开口肯定是抖的,怕你以为我生气了,怕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能先把你搂进怀里,等那股子酸劲儿过去。

“是,”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怕你刚醒就受委屈,怕你觉得爸不稀罕你的苹果。那时候就想,天大的错,只要你没事,爸都能担着。”

雪儿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打开是苹果粥,香气甜甜的:“爸,喝点粥。”她舀起一勺吹凉了递过来,“我放了冰糖,跟妈做的苹果酱一个味儿。爸,谢谢你那时候没怪我,还把苹果吃得那么香。现在我能给你做很多苹果吃了,再也不用去摘野的了。”

苹果粥的甜混着她的话,撞得我心口发烫。我望着她眼里的认真,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懂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