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维球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纤维纷纷直立起来,像被激怒的海胆。林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将星核石粉末撒在青铜盾上,举着盾冲向纤维球,脚下的铅砖在共振中不断碎裂,发出“咔嚓”的脆响,像踩在一堆晒干的骨头。
距离纤维球还有五步远时,地面突然塌陷。林野的右腿瞬间陷入漆黑的洞穴,里面爬满了透明的噬铁虫幼虫,它们的口器在他的皮靴上啃出密密麻麻的小坑,靴底很快就被腐蚀穿,尖锐的刺痛从脚底直冲头顶。
“就是现在!”林野没有挣扎,反而借着下坠的力量将青铜盾往前推,盾面的星核石粉末与纤维球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纤维球像被投入滚油的冰块般剧烈收缩,发出凄厉的尖啸,那些蔓延在核心区的纤维纷纷僵直,像被冻结的银色河流。
他趁机抽出右腿,皮靴已经彻底报废,小腿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每个伤口里都嵌着细小的虫壳。林野咬着牙将最后一包星核石粉末扔进塌陷的洞穴,然后转身就跑——他知道这种效果只能维持片刻,纤维网很快就会恢复活性,甚至变得更加狂暴。
身后传来纤维球爆裂的巨响,灼热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林野回头时,看到漫天飞舞的银白色纤维,像一场诡异的大雪,落在地上的瞬间就开始重新编织,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三倍。核心区的内圈防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铅制大门像饼干般碎裂,防御塔的青铜骨架被纤维缠绕、勒紧,发出痛苦的呻吟,最后轰然倒塌。
“林哥!这边!”阿正的呼喊从一条小巷里传来,少年正拉着几个幸存的守谷人往密道入口跑,其中就有胳膊脱臼的小石头,“快!密道的门快被纤维堵住了!”
林野拖着受伤的腿狂奔,脚下的碎砖和尸体让他几次险些摔倒。他能感觉到纤维网的能量场正在重新凝聚,右臂的星核石像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时间正在流逝。当他冲进小巷时,正好看到密道的铅制门在纤维的挤压下发出最后一声脆响,彻底变形。
“炸掉它!”林野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枚炸弹,是长老特制的高纯度星核石炸弹,“阿正,带他们从旁边的通风管道走,那里的口径小,纤维暂时钻不进去!”
阿正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野推了一把。少年踉跄着冲进通风口,回头时正好看到林野将炸弹贴在变形的铅门上,引信的火星在晨光中划出微小的弧线。守谷人的呼喊、虫群的嘶鸣、纤维收缩的尖啸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像首混乱的哀乐。
“快走!”林野的吼声淹没在炸弹的轰鸣中。
剧烈的冲击波将林野掀到巷尾,他的耳朵瞬间失聪,眼前一片白茫茫。右臂的星核石碎片在剧痛中失去了知觉,像块冰冷的石头嵌在皮肉里。当视力逐渐恢复时,林野看到核心区的天空已经被银白色的纤维覆盖,像一块巨大的裹尸布,正缓缓收紧。
内圈防线的最后一处据点——典籍库的残垣断壁正在纤维的缠绕下坍塌,那些没来得及转移的典籍在火焰中卷曲、变黑,纸灰被上升的气流卷起,与漫天的纤维纠缠在一起,像无数黑色的蝴蝶在银色的网中挣扎。
林野知道核心区已经沦陷。从警钟哑火到防线崩溃,不过短短一刻钟,却像经历了漫长的一生。他拖着残废的腿,朝着通风管道的出口方向爬去,沿途的纤维不断试图缠绕他的身体,却在接触到右臂星核石的瞬间退缩——这是长老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的屏障。
通风口传来阿正的呼喊,声音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林野抬起头,看到少年的脸出现在管道口,背后是矿道深处微弱的光。核心区的爆炸声、虫鸣声、坍塌声在这一刻渐渐远去,只剩下右臂星核石碎片传来的、微弱而持续的震颤,像在与某个遥远的牺牲者产生着最后的共鸣。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核心区的沦陷只是一个瞬间,却将永远刻在每个幸存者的记忆里,成为他们抗争下去的理由。林野伸出手,抓住阿正递来的绳索,在纤维覆盖的天空下,缓缓爬向那片微弱的光——那里有残存的希望,有未被烧毁的典籍,有守卷人血脉中永不熄灭的火种。
当他的身体彻底进入通风管道,最后回头望向核心区时,看到的是一片蠕动的银白。那些纤维已经覆盖了所有的建筑残骸,正在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茧,将整个核心区包裹其中,像在孕育着某种新的、未知的东西。
林野的目光落在自己右臂的皮肤上,那里的淡青色已经褪去,只剩下星核石碎片轮廓的凸起。他知道,只要这碎片还在,只要他们还活着,核心区的沦陷就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撕开这层银色的茧,让档案谷的晨光重新照亮每一寸土地。
通风管道的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右臂星核石碎片偶尔闪过的微光,像茫茫黑夜中一点不屈的星火,指引着方向,也承载着希望。核心区沦陷的瞬间,终将成为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