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们去占领地道，」赵珩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是去破坏！用火药，炸塌它！」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那几个已发现的出口：「你们看，这些出口虽然分散，但大致走向都指向城中心。说明地道主干很可能就在这个方向。我们不需要知道所有支线，只要找到主干，炸断关键节点，就能让整条地道瘫痪！」
「可是……如何找到主干？谁去执行？」
「我亲自带人去。」赵珩语出惊人。
「不可！」
「万万不可！」
陈锋和张闯（刚赶回来）异口同声地反对。
「殿下，地道内凶险万分，您绝不能进去！」张闯急道。
「正因为凶险，才必须我去。」赵珩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只有我，能在复杂环境下最快做出判断，找到最关键的爆破点。而且，」他顿了顿，「我必须亲自确认，这条地道的威胁，被彻底拔除。」
他不再给两人反对的机会，直接下令：「张闯，你挑选二十名最悍勇、不怕死、熟悉火药操作的弟兄，跟我一起下去。陈锋，你负责地面指挥，协调各方，守住所有已发现的出口，并继续监听可能的新出口。如果我们进去后一个时辰内没有出来，或者听到连续的爆炸声，就立刻用泥土砂石封死所有已知洞口！」
「殿下！」两人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赵珩厉声道，这一刻，他展现出的决绝与威严，让两位沙场老将都为之窒息。
片刻之后，慈幼局附近那个被炸开的最大洞口前。赵珩和二十名精心挑选的死士已然准备就绪。他们人人身着轻甲，手持短刃劲弩，背负着成捆的火药和引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洞口黑黢黢的，不断往外冒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赵珩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城池和担忧的部下，深吸一口气，率先弯腰，钻入了那未知的黑暗之中。
「跟上！」
地道内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弯腰前行，空气污浊沉闷，弥漫着土腥味和汗臭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插着昏暗的油灯，显然是北狄工兵留下的。脚下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
赵珩打头，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去。身后跟着的张闯等人更是神经紧绷，弩箭上弦，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地道开始出现岔路。
「殿下，走哪边？」张闯压低声音问道。
赵珩蹲下身，仔细观察两条岔路的地面痕迹。左边一条脚印杂乱而新鲜，右边一条则相对稀疏。
「走左边。主力挖掘方向应该在这边。」赵珩做出了判断。
队伍继续向左深入。越往里走，地道似乎越宽阔了一些，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更加清晰的挖掘声和模糊的说话声。
「嘘——」赵珩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屏住呼吸，贴壁隐匿。
只见前方通道尽头似乎是一个稍大的空间，有火光摇曳，几个人影正在忙碌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那里像是一个地下的临时工坊和休息点。
「……快点！大汗催得紧！必须在明天天亮前挖通第三个出口！」一个粗哑的声音用北狄语催促道。
「头儿，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胤朝人会不会发现我们？」
「怕什么？就算发现一两个出口又怎样？我们这么多条道，他们堵得过来吗？只要有一条通到粮仓或者西门附近，咱们的人冲进去，这城就破了！到时候，城里的财宝和女人，大汗说了，先入城者先得！」
「嘿嘿，那敢情好……」
听着里面的对话，赵珩眼神冰冷。果然还有备用出口，而且进度比想象的快！
他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死士准备突击。
「动手！」
随着赵珩一声低喝，他率先冲出，手中劲弩连发！
「嗖！嗖！」
两名背对着洞口的北狄工兵应声而倒！
「敌袭！」里面的北狄小头目反应极快，一把抓起身边的铁锹吼道。
但张闯等人已经如同猛虎般扑了进来！狭窄的空间内，弩箭失去了作用，瞬间变成了残酷的肉搏战！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这些北狄工兵虽然也有些武力，但哪里是张闯这批百战精锐的对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七八名北狄工兵就被砍翻在地。
赵珩没有参与厮杀，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这个地下空间。这里堆放着不少挖掘工具，还有水囊和干粮。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通道！除了他们来的那条，另外两条显然通往新的出口！
「殿下，解决了！」张闯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喘着气说道。
「立刻安装火药！重点炸毁那两条新通道的连接处！」赵珩下令。
死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熟练地将背负的火药包安置在两条新通道的入口支撑点，连接好引信。
「撤！」安装完毕，赵珩毫不犹豫地下令。
众人沿着原路快速撤回。到达相对安全的距离后，一名死士点燃了引信。
「嗤——」引信冒着火花，迅速向深处燃去。
赵珩等人头也不回地向洞口狂奔。
「轰隆——！！！」
身后传来沉闷如巨兽咆哮般的巨响！整个地道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泥土簌簌落下！一股强大的气浪从身后追来，几乎将人推倒！
爆炸成功了！那两条新通道即便没有被完全炸塌，也必然受损严重，短期内无法使用！
「快走！地道可能要撑不住！」赵珩大喝，催促众人加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看到洞口光亮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喊杀声和兵刃交击的声音！
「不好！洞口被北狄人堵住了！」张闯脸色大变。
显然，地面的北狄军队察觉到了地下的爆炸和异常，派兵试图夺回或封住这个洞口！陈锋正在带人浴血奋战！
「冲出去！必须冲出去！」赵珩知道，一旦被堵死在里面，只有被活埋或者窒息而死的下场！
「跟我杀！」张闯怒吼一声，带着死士如同尖刀般向前冲去，与堵在洞口的北狄兵厮杀在一起。
洞口区域更加狭窄，战斗异常惨烈。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泥土。赵珩也拔出佩剑，砍翻了一个企图偷袭的北狄兵。
就在这混乱之际，突然，一支冷箭从洞外射来，目标直指正在奋战的赵珩！
「殿下小心！」一名死士猛地将赵珩推开！
「噗！」箭矢深深扎入了那名死士的胸膛！
「兄弟！」赵珩目眦欲裂。
「殿下……快……走……」死士喃喃着，缓缓倒下。
「啊——！」张闯见状，状若疯虎，刀法更加凌厉，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
「殿下！快走！」陈锋在外面也看到了险情，指挥士兵拼命向前挤压，接应赵珩。
赵珩在剩余死士的拼死护卫下，终于踉跄着冲出了洞口！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他几乎虚脱。
「封洞！快封洞！」陈锋嘶哑着下令。
士兵们立刻将准备好的沙袋、石块疯狂地填入洞口，将那些试图冲出来的北狄兵和还在洞内的双方士兵，一起彻底掩埋……
看着那迅速被填平的洞口，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绝望喊叫和更深处可能被隔绝的北狄工兵，赵珩喘着粗气，拄着剑，脸色苍白。
地道的主干和至少两个重要出口被毁了。北狄的阴谋，再次被挫败。
但代价，是二十名跟他下去的死士，只回来了不足五人，还个个带伤。那名替他挡箭的士兵，甚至连名字他都还没来得及问。
他抬起头，望向城外北狄大营的方向。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兀术，你这地底的火，终究没能燎原。
那么，你接下来，又会使出怎样的手段？
这场守城战，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