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暴毙当夜,稚子皇帝哭喊:“是王叔逼死母后!”萧绝封锁宫门屠戮宫人,却不知冷焰正展开染血的诏书。“你猜先帝的血诏,是怎么被缝进吕后衣襟的?”血诏现世那刻,萧绝才知弑父真相被缝在仇人衣襟二十年。他目眦欲裂扑向诏书,却见冷焰在火光后微笑。“血脉弑父的肮脏秘密,该见光了。”
承乾宫前那方寸之地,在血诏滑落于地的刹那,彻底化作了沸腾的血池与修罗场。
“护诏!夺诏!”影煞首领的厉吼如同撕裂夜空的霹雳,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
“保护国丈!抢血诏!”吕府家将的狂嚎不甘示弱,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刀光剑影瞬间暴涨!方才还勉强维持着阵线、彼此消耗的双方人马,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所有的理智、阵型、甚至对死亡的恐惧,都被地上那张染血的明黄缯帛彻底点燃、焚毁!目标只有一个——那张可能颠覆一切、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先帝遗诏!
“那是假的!妖言惑众!给本王毁了它!”台阶之上,萧绝的咆哮终于冲出喉咙,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一种被毒蛇噬心般的惊惶与暴戾。他身形欲动,脚下却如同生了根,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一瞬。那张染血的黄帛,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最肮脏的角落。
吕松龄的动作比他更快!这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爆发出远超年龄的凶悍。他根本不顾幽影那淬着乌光、已然划破他脖颈皮肤的毒刃,眼中只剩下那张诏书!他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一名影煞,枯瘦的手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抓向地上那片明黄!
“滚开!”影煞精锐岂容他得手?另一名影煞如同鬼魅般侧身切入,手中短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吕松龄后心!
“噗嗤!”一声闷响!血花飞溅!
挡在吕松龄身后的一名吕府心腹家将,用身体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刀!刀尖透胸而出,他口中喷出大股鲜血,身体却死死前扑,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了那名影煞的双腿!“国丈…快…!”
这用生命换来的瞬间,让吕松龄的手终于触到了诏书冰冷的边缘!
“老匹夫!放手!”萧绝目眦欲裂,再也无法按捺。他猛地一步踏下台阶,墨紫色的袍袖卷起狂风,右手并指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吕松龄抓着诏书的手腕!这一击含怒而发,凌厉无匹,若被击中,吕松龄的手腕连同诏书都会被瞬间斩断!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骤然响起!声音的来源并非地面战场,而是承乾宫侧殿那飞檐斗拱的阴影深处!
一点比夜色更幽暗、更迅疾的寒星,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萧绝劈向吕松龄手腕的那只手!角度刁钻,时机妙到毫巅!
萧绝全身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劈出的手掌硬生生在半空变向,五指箕张,内力狂涌,闪电般抓向那点袭来的寒星!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撞击声!
萧绝的指尖与那点寒星碰撞,一股阴冷诡谲的力道瞬间透入,震得他手腕微麻!那寒星被他蕴含巨力的手指捏碎,竟是一枚打造得薄如柳叶、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淬毒暗器!碎片跌落尘埃。
这一阻,虽然短暂,却已足够!
吕松龄趁着这电光石火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染血的诏书从地上扯起!他踉跄后退,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诏书,如同攥着救命稻草,也如同攥着复仇的利刃!他看也不看那为他挡刀而死的家将,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萧绝,发出嘶哑的狂笑:
“哈哈哈!萧绝!你怕了!你怕这血诏!它戳穿你了!对不对?!弑父的畜生!窃国的国贼!”
萧绝的脸在宫灯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灰死气,捏碎暗器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残留着那阴冷毒性的刺痛感。他猛地抬头,赤红如血的双目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向侧殿那一片被阴影完全吞噬的窗棂!刚才那道暗器…那种刁钻阴毒的手法…是她!一定是她!冷焰!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就在那里!像一条毒蛇,在暗处欣赏着她的猎物如何挣扎!
“拿下!给本王拿下吕松龄!夺回诏书!格杀勿论!”萧绝的声音如同地狱刮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尸山血海。
“保护国丈!杀出去!”吕府家将也彻底红了眼,残余的力量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不顾一切地向吕松龄靠拢,试图将他护在中间,杀开一条血路。
围绕着吕松龄和他手中那张染血诏书,厮杀瞬间进入白热化!影煞的刀锋冰冷高效,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吕府家将则悍不畏死,用血肉之躯筑起屏障。惨叫声、兵刃撞击声、骨骼碎裂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地上的尸体迅速堆积,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溪流,在冰冷的金砖上蜿蜒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承乾宫侧殿,那扇被厚重阴影完全覆盖的雕花木窗后。
冷焰静静伫立,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扣动那架特制袖弩扳机时的细微震动。窗棂的缝隙极窄,却足够让她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清晰地俯瞰下方那片惨烈的修罗场。
看着吕松龄状若疯虎地抢到血诏,看着萧绝那瞬间失态、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扭曲面容,看着两方人马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围绕着那张黄帛疯狂厮杀、倒下…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冷彻骨髓的弧度。如同冰层下悄然绽放的毒花。
计划,正在精确地沿着她铺设的轨道滑行。吕松龄的悲愤与野心,萧绝的暴戾与恐惧,都是她手中最精准的棋子。这张血诏,就是点燃胤朝这座巨大火药桶的引信。
“主子,”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是灰雀,“月娘已得手。人被我们藏在浣衣局最下层的废弃浆池密道里,影煞暂时搜不到那里。她吓破了胆,但…吐露了些东西。”
冷焰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下方萧绝那张青灰的脸,没有回头:“说。”
“她当年是惠妃娘娘的梳头宫女,贴身伺候。惠妃娘娘…并非暴病而亡。”灰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娘娘死前数日,已察觉饮食有异,暗中命月娘留意。月娘曾亲眼见…见吕后身边的心腹徐嬷嬷,将一包可疑药粉交给负责惠妃小厨房的太监…那太监,后来在惠妃娘娘‘病逝’后不久,也‘失足’淹死在太液池了。”
冷焰的瞳孔微微收缩。吕后…果然是她!用慢性毒药,一点点剥夺了惠妃的生命!而萧绝…他是否知情?或者说,他是否…默许?
“还有,”灰雀继续道,声音更低,“月娘说,惠妃娘娘临终前几日,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昏沉。一次清醒时,她屏退左右,只留月娘一人。她…她拉着月娘的手,泪流不止,反复念叨…说‘我对不起显郎…对不起绝儿…报应…都是报应…’还…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冷焰终于微微侧首。
“娘娘说…‘那东西…那东西在…在…龙…龙袍…里…’后面的话,就模糊不清了。当时月娘不明其意,只当是娘娘病重呓语。后来她被吕后寻了个由头打入了宫正司死牢,再不敢提。”灰雀快速说完。
龙袍?冷焰的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过。惠妃口中的“显郎”,自然是先帝胤高宗萧显。她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东西”,在龙袍里?什么东西?和她那句“对不起显郎…对不起绝儿…报应”有何关联?
一丝灵光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划过冷焰的脑海!她猛地再次看向下方战场,看向那个被吕松龄死死攥在手中的染血诏书!一个极其大胆、却又无比契合的推测瞬间成型!
难道…难道当年惠妃手中,也曾握有类似的东西?一件足以威胁到吕后、甚至可能关乎先帝死因的致命证据?而惠妃在毒发弥留之际,出于某种复杂的原因(或许是母亲对儿子的保护,或许是恐惧),将那件东西…缝进了先帝的龙袍?!
冷焰的心跳,罕见地加速了一瞬。如果这个推测为真…那么吕后手中这张血诏的来源…以及她为何能将其贴身藏匿二十年…似乎都有了更阴森、更合理的解释!吕后,她很可能是在惠妃死后,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惠妃藏匿在龙袍里的东西!那东西,或许就是指向萧绝弑父的关键证据!而这张血诏,很可能就是依据那件证据…或者干脆就是那件证据本身?!
这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冷焰的思维。她看着吕松龄在重重保护下,一边挥舞着血诏,一边试图向宫门方向移动,口中还在厉声控诉着萧绝的弑父罪行。而萧绝,脸色铁青,眼神混乱而狂暴,死死盯着诏书,几次想要亲自下场抢夺,却又被身边影煞拼死拦住——他们不敢让王爷亲身涉险。
混乱。混乱正是她需要的。
“灰雀,”冷焰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传令‘蜂群’,将月娘关于惠妃被毒害的证词,以及惠妃临终提到‘龙袍藏物’的只言片语,用最惊恐、最零碎的方式,立刻散播出去。重点…投向保皇党和那些尚在观望的宗室勋贵府邸。”她要让这把火,烧得更旺,更复杂。惠妃之死,同样是悬在萧绝头顶的一柄利剑!
“是!”灰雀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黑暗。
冷焰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吕松龄在付出了又几条家将性命后,终于被残余的护卫簇拥着,退到了承乾宫前庭的边缘,离通往宫外广场的月洞门不远了。他高举着血诏,如同举着一面染血的战旗,嘶声力竭:
“胤朝的臣民们!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这暴君的真面目!他弑父杀君!逼死嫡母!囚禁幼主!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此血诏在此!乃先帝大渐之时,神志清明所留!控诉的就是这逆贼萧绝!他得位不正!其罪当诛!随老夫杀出去!清君侧!正朝纲!”
他的声音在血腥的夜风中回荡,极具煽动性。那些还在与影煞缠斗的吕府家将,如同打了鸡血,更加疯狂地冲击着影煞的防线。
萧绝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猛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影煞首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彻底被暴戾和毁灭欲吞噬!他看到了吕松龄手中挥舞的血诏,更看到了那月洞门外,影影绰绰似乎有更多闻讯赶来的身影在晃动——是其他宫人?还是被惊动的侍卫?亦或是…保皇党的人?
不能让吕松龄带着血诏出去!绝不能让这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东西公之于众!
“挡我者——死!”萧绝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周身内力轰然爆发!墨紫色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脚尖狠狠一跺地面,坚硬的金砖瞬间碎裂!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恐怖气势,无视身前任何阻碍,直扑向吕松龄!
挡在他冲锋路线上的两名吕府家将,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砸在远处的宫墙上,软软滑落,瞬间毙命!
这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威势,让吕松龄身边的护卫瞬间胆寒!
“保护国丈!”一名家将头目强压恐惧,挺枪刺向萧绝!
萧绝看也不看,右手随意一挥,一股刚猛无匹的罡风扫出!
“咔嚓!”精铁打造的枪杆应声而断!那家将口喷鲜血,胸口塌陷,倒飞出去!
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眨眼之间,萧绝已冲破最后几层稀薄的阻挡,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降临在吕松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步!
吕松龄脸上的悲愤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看到了萧绝眼中那纯粹的、毫无人性的杀意!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那是深渊!是炼狱!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将血诏藏起,但一切都已经太迟!
萧绝的右手,五指弯曲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带着足以捏碎金铁的恐怖力量,直抓向吕松龄的咽喉!同时,左手如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向那被吕松龄下意识往怀里藏去的血诏!
“逆贼!血诏在此!你休想…”吕松龄绝望地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眼看那染血的诏书即将落入萧绝手中,眼看吕松龄的喉咙就要被捏碎——
“——住手!!!”
一声尖利、高亢、带着无尽惶恐和破音的嘶喊,如同濒死的天鹅哀鸣,再一次撕裂了混乱的战场!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承乾宫紧闭的殿门之后!
沉重的殿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小小的、穿着明黄寝衣的身影,出现在门缝的阴影里。小皇帝萧宸!他脸色惨白如纸,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哭声溢出来。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死死地、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执拗和恐惧,钉在萧绝那如同魔神般扑向吕松龄的背影上!
这声稚嫩却穿透力极强的“住手”,让狂暴中的萧绝,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那被疯狂占据的识海中,轻轻拨动了一下。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就在萧绝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吕松龄的衣襟和那卷血诏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真正的幽灵,从承乾宫侧殿的屋檐下,以比萧绝方才冲锋更快的速度,一闪即逝!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裂帛声!
萧绝抓向血诏的左手,猛地一顿!他抓了个空!
吕松龄只觉得怀中一轻,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被一股巧劲推得踉跄后退好几步,跌进了身后护卫的怀里!而他一直死死攥在手中的那卷染血诏书——不见了!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灵活,借着推搡吕松龄的反作用力,在混乱的人影和刀光中几个不可思议的转折,瞬间就脱离了战圈核心,向着承乾宫侧后方那片假山园林的黑暗处急掠而去!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是那个之前捧着吕后血衣出现的宫女玲儿!
“截住她!夺回诏书!”影煞首领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嘶吼。数名影煞立刻舍弃对手,如影随形般扑向玲儿消失的方向!
“追!保护血诏!”吕府残余家将也如梦初醒,嘶喊着追去!
承乾宫前的混战,因为血诏的再次易手和消失,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瘦小身影,以及紧随其后追杀的影煞和吕府家将。
萧绝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左手抓出的姿势。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诏书冰冷的触感…以及一丝…被戏耍的荒谬感。
玲儿…那个看似惊恐万状、随时会崩溃的小宫女…是冷焰的人!她刚才的一切,都是伪装!她的出现,她的撕衣,她的“献祭”…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萧绝即将得手的前一瞬,将血诏从他眼皮底下再次夺走!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屈辱、以及那被压抑了二十年、此刻被血诏彻底引燃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熔岩般在萧绝的胸腔里轰然爆发!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嚎!那声音穿透云霄,震得整个承乾宫都在簌簌发抖!
他猛地转身!那双已经完全被血色和疯狂占据的赤红眼珠,如同两颗烧红的烙铁,带着焚毁一切的暴虐,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还站在殿门缝隙后的小皇帝萧宸!
“是…你?!”萧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他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厉鬼,踏着满地粘稠的血浆,走向那小小的身影。“是你…放她出来的?!是你…在帮她?!!”
巨大的、实质般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