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骨头?树枝?还是……
她小心翼翼地用包裹着布条的手指捏住那东西,尝试着向外轻轻抽动。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的断裂声响起!
冷焰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外面……守卫有没有听到?
云鬟她们有没有被惊醒?
她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全身的感官在这一刻放大到了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巡逻的脚步声没有响起。柴房内,云鬟似乎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碧珠和阿月依旧沉睡。
没有人听到。
冷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她再次动作,更加小心翼翼。那根被她抽动的条状物似乎因为年深日久而腐朽了,刚刚那一声就是它断裂的声音。她继续轻柔地抽动,终于,将一截大约手指长短、枯枝般的东西完全抽了出来。
借着从高窗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她勉强能看出,这似乎是一截……**小小的、早已枯干发黑的鸟类爪骨**?不知被哪只老鼠当成果腹之物拖入了洞中,又遗弃在了这里。
虚惊一场。
但这也证明了,这个洞**确实有相当的深度和容量**,而且**并非完全封闭**,否则空气不会流动。
她将那截小小的枯骨放在一边,再次将手深入洞中。
这一次,她不再满足于清理洞口和触摸洞壁。她想要知道,这个洞到底有多深,到底通向哪里!
她几乎将整条手臂都探了进去,脸颊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身体极尽伸展,绷紧到了一个极限。手腕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忍受着。
指尖在黑暗中努力地向前探索,触摸着那冰冷坚硬的、疑似石质或木质的结构……
忽然!
她的指尖触摸到了一片**与周围坚硬触感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小片**相对柔软、略带韧性**的材质,像是……**陈旧的皮革?或者是浸过油的厚布**?
它被卡在洞内深处的一个缝隙里。
冷焰的心猛地一跳!血液似乎瞬间涌向了头顶!
她尝试用指尖抠动那片东西。
它卡得很紧,但似乎并非完全无法移动。
她调整着角度和力度,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包裹的布条被粗糙的洞壁磨得发毛。
一点,一点……那片东西似乎松动了一些……
终于!
她感觉到那片东西被她的指尖完全勾住,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被从缝隙里拖拽了出来!
她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那片东西终于完全脱离缝隙,被她握在手中时,她迅速而无声地将手臂从洞里抽了出来。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发热的手臂,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顾不上这些,立刻蜷缩回身体,背靠着墙壁,将那只握着东西的手紧紧护在胸前,剧烈地喘息着,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
她摊开手掌。
借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她勉强能看到,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的,是一个**比巴掌略小、对折起来的、材质厚实坚韧的物件**。触手冰凉,边缘光滑,表面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被岁月磨损的刻痕。
这不是老鼠的收藏,也不是什么自然遗落的枯骨。
这分明是**人造物**!而且,被精心隐藏在这个鼠洞的深处!
会是什么?
另一个栽赃的「罪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冷焰的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将这个对折的物件打开。
打开之后,她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小巧的、用某种动物皮革鞣制而成的皮夹或者皮囊**,口子用一根细皮绳缠绕系紧。
皮囊很旧了,边角有些磨损,但依旧结实。
她的指尖在皮囊表面摩挲,那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构成了某种**简单的图案**,像是一朵云,又像是一只眼睛……难以分辨。
里面装着什么?
她解开那根细皮绳。皮绳因为年岁久远,有些发硬,但她还是顺利地解开了。
她将皮囊的口子撑开,手指探入。
里面似乎只有一样东西。
她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比铜钱略大、厚度约莫两枚铜钱叠加的金属牌**。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牌子的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正面似乎雕刻着一些极其**精细而复杂的花纹**,但因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背面则相对光滑,只在中心区域有一个小小的、**内凹的圆形印记**,印记中心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凸起。
这是……什么?
令牌?信物?还是某种机关钥匙?
冷焰的心跳得厉害。她反复摩挲着那块金属牌,试图通过触感来分辨上面的花纹,但除了能感觉到那些纹路异常繁复精密之外,一无所获。
这东西被藏得如此隐秘,绝非凡物。它出现在这个关联着白日栽赃事件的鼠洞里,是巧合,还是必然?
如果莲姬的人知道这个洞里有这个,绝不会只塞一个布防图就了事。那么,藏匿这东西的人,是谁?是这王府之前的主人?还是某个同样被囚禁于此的人?或者……是那个暗中帮她,将油布包「提前」放入洞中的人?
福忠?那个哑巴老太监?
白日里,他确实出现过,似乎是想来送饭,但被莲姬的人拦在了外面,只在混乱中递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他有机会和能力做这件事吗?
一个个疑问如同迷雾般涌来。
但冷焰知道,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候。她必须立刻处理掉这个意外的发现。
她迅速将金属牌重新塞回皮囊,系紧皮绳,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塞进了自己**贴身里衣最隐蔽的夹层**之中。冰凉的皮囊贴着温热的皮肤,激得她微微一颤,但那实实在在的触感,却仿佛给她冰冷绝望的内心注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却坚实的底气。
不管这是什么,它现在属于她了。
一个或许能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扭转局面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黑黢黢的鼠洞。
洞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她还来不及再次探索——
「哒……哒哒……」
外面远处,传来了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三更了。
同时,巡逻守卫交接班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也由远及近。
冷焰立刻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迅速地将洞口边缘的痕迹稍作掩饰,将那截鸟爪骨踢到角落的干草堆里,然后无声地挪回云鬟她们身边,重新靠墙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做出一直在沉睡假象。
柴房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外面的守卫在确认锁是否完好。
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新的守卫开始了他们的值守。
柴房内重新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和寒冷。
但这一次,冷焰的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手腕的伤口依旧作痛,身体依旧冰冷饥饿,处境依旧危险重重。
但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块金属牌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她的怀里,贴身藏着那个神秘的皮囊。
她的面前,有一个可能通向未知、也可能蕴藏着危险的鼠洞。
希望像是一颗被深埋在冰原之下的火种,微小,脆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她缓缓地睁开眼,望向那片无尽的黑暗,目光锐利而冰冷。
活下去。
不仅仅要活下去。
还要看清楚,这吃人的王府深处,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然后,一个一个,将它们都挖出来。
夜还很长。
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