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疾行,碾过北境冻土,发出沉闷的辘辘声响。
林清瑶半阖着眼,看似昏睡,意识却已沉入四肢百骸。
她左手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掌心,那里,一道与沈渊胸口如出一辙的龙形裂痕正隐隐作痛,甚至有丝丝缕缕的淡金色血丝从中渗出,带着灼人的温度。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药灵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她颈窝,毛茸茸的尾巴耷拉着,声音透着绝望,“瑶儿,你们俩的命脉算是彻底缠死了。就像毒藤死死绕住了一棵参天古树,分不开,也斩不断了。他要是再发一次疯,你这条小命也得跟着陪葬!”
林清瑶没有回应,脑海中却回荡着断龙崖上,沈渊意识泯灭前那句无意识的呢喃——“你这毒……怎么……这么像我的心跳……”
心头微不可察地一震,随即,一抹冰冷的讥诮在她唇角勾起。
她于识海中冷笑回应:“不是像。是它,终于认出了真正的宿主。”
这烙印本就是他强加于她的枷锁,如今,这枷锁反噬,将他也一并锁了进来。
公平得很。
“砰!”
车厢猛然一震,不是来自路途的颠簸,而是一股沛然莫御的魂力自车内炸开!
原本闭目假寐的沈渊霍然坐起,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昨夜那抹骇人的血色虽已褪去,却沉淀为一种更深、更冷的幽暗。
他的目光如出鞘的利刃,骤然扫向车厢门口的赵猛。
“拔剑。”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压,仿佛淬了冰。
赵猛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握住腰间刀柄,满脸错愕:“帝君?”
“我说——拔剑!”
这一次,声如雷霆,在狭小的车厢内轰然炸响!
赵猛只觉耳膜剧痛,一股无形的气浪狠狠撞在他胸口。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呛啷”一声,腰间佩剑竟被一股隔空之力强行震出剑鞘,化作一道流光,“咄”地一声,死死钉入了数丈外的山壁之中,剑身没入三寸有余,犹自嗡嗡颤抖!
满车亲兵骇然失色,齐刷刷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渊却看也未看他们,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死死锁定在林清瑶身上,他缓缓逼近,身上那股刚刚平息的狂暴气息再次蠢蠢欲动。
“你给朕下了什么?”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为什么……朕能听见你的血在跳?就在耳边,一下,一下……”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虚无缥缈的节拍。
林清瑶却依旧靠坐在软垫上,纹丝不动。
她缓缓收回抚摸掌心的手,任由那淡金色的血丝凝固成暗红的血痂,神情淡漠得仿佛眼前这个随时可能暴走的男人与她毫无关系。
“不是我给你下了什么,是你自己的魂,在认主。”她冷冷开口,语调平直无波,“玄冥帝君,别忘了,我身上这道烙印,是你亲手刻下的。”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沈渊即将沸腾的情绪上。
他动作一滞,眼中的狂躁与迷茫剧烈交织。
是了,是他亲手将自己的血脉烙印打入了她的身体,将她变成了他独一无二的禁脔。
可他从未想过,这烙印有朝一日会反过来,将她的气息、她的心跳、甚至她的毒,刻入自己的神魂深处。
就在车内气氛凝滞到冰点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急切:“启禀帝君!陈将军急报!南岭方向出现异动,约有三百名身着巫王教服饰的狂信徒,正不顾一切地往皇陵地脉核心集结!”
陈烈策马赶至车前,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帝君,那些人状若疯魔,悍不畏死,而且行进路线诡异,似乎是在布某种大阵!”
沈渊猛然抬首,眼底深处,那抹凛冽的银光再次一闪而过,竟与林清瑶此刻微微抬起的银色眼眸,在空中实现了刹那的同频共振!
两人心中同时警铃大作!
“他们在唤醒‘九幽引魂阵’。”沈渊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帝王的冷酷与决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那是楚晚晴的禁术,用以召唤前代药宗叛徒的残念。”
他眼中杀机暴涨:“她要借死人之口,污我父皇清名,动摇我北境国本!”
林清瑶眉头紧锁,凝神思忖。
皇陵地脉……九幽引魂阵……楚晚晴……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