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将怀中昏迷的林清瑶,轻轻地、珍重地交到陈烈怀中,缓步走向战场中央,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脚步落地无声,却让大地为之震颤。
他缓缓拔出腰间那柄象征着帝王身份的“渊寂剑”,剑鞘离体时发出清越龙吟,剑尖在月下泛着森然寒光,映出他冷峻的轮廓。
他用剑尖轻轻挑起一滴林清瑶衣襟上残留的金色血珠,那血珠滚圆晶莹,散发着微弱暖意,顺着剑刃缓缓流淌,如同命运的泪痕。
随即朗声开口,声震四野:“我沈渊此生,只信一人——哪怕她是世人眼中的毒妃,我也照娶不误!”
话音未落,他剑锋猛然一转,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斩向自己的左臂!
嗤——!
鲜血飞溅,温热液体泼洒在草叶上,发出轻微“滋”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肌肉纤维外翻,血流不止。
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任由鲜血染红衣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
“若她负我,我自断经脉,以谢天下!若天下负她,我便……屠尽天下!”
这一刀,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在场所有人神魂巨震!
陈烈看着帝君手臂上流淌的鲜血,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高举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帝君不负臣,臣岂敢负君!誓死护卫帝君!誓死护卫药妃!”
“誓死护卫药妃!”
五百玄甲精锐被彻底点燃,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整片山林!
战意冲霄,铁甲铿锵,动摇的军心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姿态,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坚不可摧!
玄甲阵重组,主动发起了冲锋!
黑莲心神受创,幻术瞬间崩塌,她猛地喷出一口逆血,鲜血在空中划出血雾,精神反噬让她瞬间萎靡,双目失焦。
就是现在!
沈渊眼中寒光一闪,手腕翻转,渊寂剑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黑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右肩一痛,整个人已被巨力贯穿,死死钉在身后一棵千年古树之上,树皮龟裂,木屑纷飞。
“回去告诉赤焰,”沈渊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他的蛊,困不住真正的药王。”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从陈烈怀中重新抱起林清瑶,踏上归途。
数十里奔袭,直到确认再无追兵,沈渊才寻得一处隐蔽山洞,将她轻轻放下。
他撕下衣襟为她包扎,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一场梦,又点燃篝火,守了一整夜。
火焰噼啪作响,映着他沉默的侧脸。
药灵不知何时已爬到他肩头,用小爪子扒拉着他的头发,绒毛蹭过耳廓,带来微微痒意,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喃喃:“你……你刚才那样子,是不是……表白了?”
沈渊沉默不语,唯有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脚下的步伐,走得更稳。
夜宿山洞,篝火跳跃,橙红色光芒在岩壁上摇曳不定,暖意融融,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林清瑶终于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中苏醒。
她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沈渊棱角分明的侧脸,火光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阴影,呼吸平稳而低沉。
她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挣扎着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颤抖,轻轻探向沈渊被布条草草包扎的左臂。
触碰到伤口边缘时,布料已被血浸透,温热黏腻,她低声骂道:“傻子,那一剑,你明明可以避开动脉。”
沈渊握住她冰凉的手,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在火光中映出她的倒影:“但那样,不够真。”
林清瑶怔住了。
片刻后,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如同冰面初融。
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的意识沉入一片金色与漆黑交缠的漩涡。
那是王毒与蛊虫的战场,也是她灵魂的熔炉。
当记忆中养母种下傀儡蛊的画面闪过,一股逆流而上的恨意骤然点燃——为何要操控我?
为何要定义我?
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药奴!
就在那一刻,两种剧毒在她血脉中共鸣、交融,化作一只破茧而出的蝶影……
“你知道吗?我成功了。”
说着,她缓缓摊开掌心。
一缕金黑二色交织的奇异毒雾袅袅升腾,带着微弱的电流感与灼热气息,在空中盘旋、凝聚,最终竟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翅膀上布满诡谲花纹的药蝶。
蝶翼轻颤,发出细微嗡鸣,仿佛低语。
“它能吸食敌人的剧毒,并转化为我的力量。”她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多了一分前所未有的锋芒,“以后,我不再只是你的毒医……也可以,做你的利刃。”
沈渊眸光微闪,那句“药宗不可信”仍在耳畔。
此刻他不愿深究,只知怀中之人绝非阴谋棋子。
但他记下了——总有一日,要亲赴药宗祠堂,查清当年真相。
他凝视着她,凝视着那双映着火光与坚决的眼睛,许久,他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肌肤相触,温热交融,仿佛誓言无声传递。
“那么,”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柔,“请继续毒我一辈子。”
洞外,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与洞内的温暖火光交织,斑驳陆离。
那只奇异的药蝶在他们身侧翩跹起舞,翅影在岩壁上摇曳,宛如命运的图腾。
一夜无话,风暴之后的黎明,总是格外寂静,却也预示着新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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