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借的,不急还。”于澜低头踢着石子。其实钱是他今早从母亲床底铁盒里拿的,他知道不对,却怕杰瑞被揍得更惨。
深夜,于澜盯着母亲床头的铁盒辗转难眠。他不敢想母亲发现钱不见的模样,却听见客厅传来翻动柜子的声响。
“妈,您找什么?”他猛地坐起。
“没事,你睡吧。”母亲的声音混着叹息,“可能是我记错了,铁盒里的钱……大概早就花了。”
洛克公园的月光被篮网切成碎片,于澜运球的声响在空旷球场回荡。神秘人出现时,他正对着篮筐发呆,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得老高,像极了他们屡战屡败的比分。
“手感不错。”神秘人接住弹飞的球,指尖绕着球面旋转,“但眼神不对,像被人追着讨债的老鼠。”
于澜低头擦汗,掌心的茧子硌得生疼。上一场被撞破的膝盖还在结痂,每次变向都扯得生疼。“我们输了太多次,”他踢开脚边石子,“杰瑞妈妈等着钱救命,贝尔特妹妹要交学费……”
“所以你偷了钱?”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变重,神秘人瞳孔缩紧,“穷不是堕落的借口。你以为拿命赌钱是英雄?不过是把烂牌攥成渣的蠢货。”
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于澜盯着对方磨旧的球鞋——和自己那双开胶的帆布鞋一样,沾着街头球场的灰。
记忆突然翻涌:上周母亲翻箱倒柜找钱时,眼角的泪痕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杰瑞母亲输氧管里的气泡。
“篮球是让你变得更强的武器,”神秘人突然把球砸向他胸口,“不是当铺的死当票。你见过库里投篮时盯着篮筐里的美金吗?他眼里只有皮球空心入网的抛物线。”
球砸在胸口的钝痛让于澜恍惚。他想起杰瑞被肘击时捂着鼻子还在喊“挡拆”,贝尔特脚踝肿得穿不进鞋却还在加练三分。他们明明那么爱篮球,怎么就把它变成了赌桌上的筹码?
“运球像在踩高跷,”神秘人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重心再压低十公分。花架子能骗谁?骗得了对手,骗得了篮筐吗?”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地上,于澜强迫自己数着每一次运球的节奏。当第37次胯下运球不再磕磕绊绊时,他听见神秘人低笑:“现在想想,你妈藏钱的铁盒,是不是总在衣柜第三层?”
心脏猛地抽搐,于澜抬头,正对上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眼神像极了母亲发现他把跑酷奖金藏在枕头下时的叹息,带着失望,却又满是隐忍的疼。
“明天去道歉!”神秘人收拾背包时丢来颗糖果,包装纸在夜风里沙沙响,“然后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记住,球场上能救你的,只有扎实的基本功,不是赌徒的运气。”
糖纸在指间揉成一团,于澜望着神秘人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偷钱那晚,母亲在厨房偷偷抹泪的侧影。篮球在脚边弹起又落下,这次他终于看清:月光洒在球面的纹路里,像极了母亲藏钱时,铁盒底垫着的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夜风吹干额角的汗,他弯腰捡起球,指尖触到磨损的颗粒感。这一次,他不再数着奖金的数字运球,而是听着心跳的节奏:
咚、咚、咚,像某种重生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