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风呼吸骤然一窒,声音发颤:“你……你就是当年那个逃掉的小姑娘!你回来报仇了!”
段微生神色平静,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是,我也曾是个卑微凡人,而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李沐风咬牙,试图争辩:“可你未免太过夸张!再说……再说我当时也并不知晓……”
话到一半,他猛地噎住,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他方才亲手斩杀的这对渔家母女,竟与当年那场屠杀如出一辙。
段微生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不知晓?不知晓怎会料到猎户家中有人逃脱?不知晓那人竟能踏上仙途,还成了你的同门师妹?”
李沐风面露惨然:“我当年……本无意赶尽杀绝,可……”
“可你觉得气氛已至,即便心生疑虑,仍觉得我的家人不过蝼蚁,杀了便杀了。”
段微生嘴角勾起苍凉弧度,替他道出未尽之语。
李沐风颓然垂首,面如死灰:“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是,一切都完了。”段微生微微颔首,眸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尽,“沐风师兄,我不想再与你浪费唇舌,拖延下去只怕横生枝节,我只要你死个明白——”
她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冰:“今日你会死,正是当年你最看不起的三个凡人!”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这一剑干脆利落,直贯心脉。
李沐风双目早被烬鸦啄瞎,四肢亦遭撕咬,再无半分反抗之力,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结束了,李沐风在意识混沌中茫然了……
他还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凡人而已,他罪不至此吧。
幽黑的匕首刺入李沐风的丹田的,一颗龙眼大小的金丹被硬生生剜出,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段微生深吸一口气:“这是第一个。”
这亦是修仙界中人族修士普遍忌惮御兽者的缘由。
一旦灵兽臣服,便如得强助,越阶杀敌不过寻常。
段微生将李沐风的尸身掷入渔家地窖,又将那对无辜母女妥善安葬。
待诸事毕,她方取出那卷《山海妖录》。
先前那些修士未能在她与师尊身上探得蛟珠气息,全因刑海陨落刹那,她已将其蛟珠封入妖录之中。
至于交给李玄戈的,不过是一枚硕大鲛珠罢了。
她本意便是拖李玄戈下水。
若当时情势最坏,他大可将她全然推出去,竭力撇清干系。
而这蒙布鲛珠,便是她埋下的后手。
《山海妖录》中,刑海已化作一幅蛟珠图卷,其上清晰显现三源:心源尚存炽烈光芒,昭示其自我意识未泯;相源与本源却黯淡至极,几近消散边缘。
烬鸦安静偎在段微生身侧,乌黑发丝轻蹭她的手臂,小声问道:“微生,还能将刑海重新唤出来么?”
段微生凝视画卷,面色凝重:“刑源受损太重,非极品灵髓液不能重塑其相源与本源。”
此等天地灵物,唯有灵气极度浓郁的宗门禁地或远古秘境中方能孕育。
可眼下,她处处皆险。
段微生不由想起洛知闲……
她始终不解,为何紫霄殿对此人的管束严苛至此。
但她也早窥见修仙界对御兽者的普遍态度——既惧且忌。
各大宗门明面上栽培,暗地里多是利用与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