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回到寝殿,没有点灯。她站在门边,把袖中的铜牌取出来,放在左手掌心。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清醒。莱昂跟在后面,轻轻关上门。
她低声说:“去把林远、周策、秦岳叫来。寅时前必须到。”
莱昂没问原因。他转身就走,脚步很轻。
艾琳走到案前坐下。铜牌被她压在砚台底下。她打开地图,手指划过西角门、东库、废弃驿站这条线。三个侍从每夜出宫,交接地点固定,说明背后有人指挥。他们不怕暴露,是因为觉得安全。这种安全,是被人安排出来的。
她不能动。
至少现在不能。
人一抓,线就断。她要的是整张网。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莱昂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人。
林远个子不高,脸上有道旧疤,是从前在北境被蛮族刀锋划的。他站得笔直,手按在腰间短剑上。周策年纪稍大,眼神沉稳,曾在粮道护卫战中带伤坚持三日不倒。秦岳最年轻,但最谨慎,每次任务都亲自核查每一个细节。
艾琳看着他们,说:“今晚召你们来,不为军演,也不为调度。我需要三双看不见的手。”
三人没动,也没问。
“宫里进了外人。”她说,“不是刺客,是探子。他们借商队名义混进来,已经和内应接上线。我知道他们怎么走,也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宫。但我还不知道,他们在替谁做事。”
林远开口:“您想让他们继续送消息?”
“对。”艾琳点头,“我要看清楚,这根线通到哪里。”
周策问:“那我们做什么?”
“三件事。”艾琳说,“第一,林远负责宫卫轮换。从明晚开始,西角门到东库一带,巡查次数翻倍。名义是秋防演练,实际盯死那条小路。人不能少,也不能多。多了惹眼,少了漏人。”
林远应下。
“第二,周策接管城门文书查验。所有出入记录重新登记,特别是和商队打过交道的人。你不动声色地查,只记不问。”
周策点头。
“第三,秦岳选五个信得过的兵,伪装成杂役,在宫里各处走动。听对话,记异常。比如谁突然换了班次,谁私下聚头,谁打听使团行程。你每天半夜来一趟,单独汇报。”
秦岳抱拳:“明白。”
艾琳盯着他们:“记住,不准抓人,不准盘问,不准露出一点怀疑。你们现在的任务,是让敌人觉得一切照常。等他们把下一个消息送出去,我们再动手。”
三人齐声应是。
她从砚台下取出铜牌,放在桌上。只亮了一瞬。
“这是他们用的信物。一只鸟叼着一把钥匙。如果你们在谁身上看到这个标记,别动,回来告诉我。”
说完,她把铜牌收回袖中。
林远犹豫了一下,问:“万一他们改路线呢?”
“不会。”艾琳说,“习惯比命令更牢靠。他们用了这条路三次,就不会轻易换。而且换路风险大,他们现在正顺,不会冒险。”
周策又问:“那李承安呢?他要是察觉不对……”
“我会让他安心。”艾琳站起身,“明天早朝,我会当众赏他十两银子,说他办事稳妥。他拿了钱,才会更卖力地传话。”
秦岳低声说:“那我们的人,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艾琳说,“你们的动作要像日常勤务。巡查多了,就说是为了防秋盗;登记细了,说是王都最近不安稳;杂役走动频繁,就说是在清点旧物。只要不盯着一个人看,他们就不会警觉。”
四人沉默片刻。